與每一個除外尋夢的人一樣,李小龍來到舊金山後,首先麵臨的就是謀生問題。李小龍不想用家裏的錢完成學業,隻想憑自己的本事在美國站穩腳跟。然而,身在異鄉,靠什麼維持生活?這個問題,李小龍在香港時就曾考慮過,當時的想法是靠功夫來賺錢,也就是開館授徒,所以他才會在離開香港前拜邵漢生為師。但是開館授徒也要有條件,資金、場地從何而來?更何況你一個初來乍到的中國少年,如何讓當地人知道你的名字,並且相信你功夫?
李小龍離開香港前,父親李海泉給他一個住在舊金山市區的朋友文世伯寫了一封信,讓他代為照顧剛到美國的李小龍。李小龍辦完相關身份證明後,就去拜訪文世伯,順道在舊金山等待大哥李忠琛。找到文世伯的住處後,李小龍發現父親的這位老友身體狀況很差,連自己都需要別人照顧,更別說照顧他人了,於是就有些灰心,輕蔑之情溢於言表。
老於世故的文世伯豈會看不出他的心思,他既沒有托人幫李小龍找工作,也沒有給他好臉色看,而是劈頭蓋臉的給李小龍潑了一盆冷水:在香港,你李小龍是小有名氣的童星和威震街坊的小霸王,還有個走到哪都會有人賣麵子的老爸;但是在美國,沒有人知道你是誰,也沒有人知道你從哪裏來,過去幹過什麼,有過多少風光的經曆。在美國人眼裏,你李小龍就隻是一個來美國“淘金”的華人,一個什麼都不是的窮小子。在美國,一切東西都要靠自己的努力換來,沒有人能幫你、照顧你;沒有真本事,哪怕你餓死了,也隻能落得與臭水溝裏的老鼠為伍的下場,沒有人會同情你。
現實與理想的距離總是如此之大,生活會把一切美好的夢想都打得粉碎;它露出猙獰的笑容,熱情的歡迎著每一個想要成為主人的客人,然後將他們吞噬。有很多人覺得文世伯冷酷無情,可他說得都是實情,那才是真正的美國,才是李小龍真正將要麵對的現實。作為李小龍父親的朋友,文世伯給李小龍提供住處已是仁至義盡,他能做的也隻有這麼多;作為一名在美國生活多年的老華人,文世伯能夠在李小龍開始美國生活之前就把這些對他講清楚,讓他對未來有個清醒的認識,恰恰是非常必要,且非常坦誠的。
當然,文世伯這麼做也許還有另一個原因:他從神情舉止上看出了李小龍是個心高氣傲之人,這樣的脾氣對他在社會上謀生決非好事,有必要在一開始就殺殺他的傲氣,免得日後吃虧惹麻煩。從這一點上看,文世伯是用一種比較殘忍的方式在幫助李小龍,這種方式很有美國特色,也能激起李小龍的鬥誌。
李小龍沒有記恨文世伯,他原本就沒想用別人的錢來念書生活。為了等大哥李忠琛前來舊金山會合,李小龍開始自己找出路。起先,他在餐館做雜工,每天拖地、擦桌子、刷碗、倒垃圾,勉強度日。後來,憑著自己的勤快和俊朗的外形,又被提拔為服務生,生活才稍稍有了一些改善。但這些畢竟都隻是權宜之計,穩定的收入才是立足之本。
來到舊金山後,李小龍也沒有放鬆對武術和舞蹈的練習。有一次,李小龍在住處練舞時被文世伯的兒子撞見。文家兄弟見他舞技如此精湛,就勸說李小龍可以開辦一個恰恰舞培訓班來賺取生活費。李小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在文家兄弟的幫助下,聯係到了舊金山彎區的一處社區,在他們的禮堂開辦舞蹈課。為了吸引學員,李小龍的舞蹈班收費很低,盡管如此,還是應者寥寥,經常出現冷場的情況,鬱悶的李小龍隻好對著空蕩蕩的禮堂打拳發泄。
一個偶然的機會,李小龍的舞蹈課上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此人名叫嚴鏡海,專程從奧克蘭趕來觀摩李小龍的舞蹈。這次見麵持續的時間很短,兩人也沒有進行太多的交流,李小龍隻是一如既往的把融入自己功夫的舞蹈淋漓盡致的展示了一次。李小龍也許沒有想到,正是這次短暫的會麵,讓自己在這位名震美國華人武術界的高手留下了極深的印象,他和嚴鏡海之間的故事,也是從那一刻開始。
兩個月後,李小龍的大哥李忠琛也來到舊金山。按照原來的計劃,兄弟二人在舊金山會合後,便相互照顧一起在美國讀書發展,但是事與願違,李忠琛已經接到了明尼蘇達州一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隻好先一步趕去報到。李小龍本打算跟著大哥一同前往明尼蘇達,這也是家裏人的意見,然而李小龍卻沒能在明尼蘇達找到合適的大學就讀,兄弟二人匆匆見麵後,不得不再次分手。
從李小龍後來的發展看,這次分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李小龍家人的本意是,讓李小龍與大哥呆在一起,既能在生活上相互照應,也好讓成績優秀的李忠琛指點李小龍的學業,看住這個到處闖禍的弟弟。如果事情真的按這樣發展,李小龍的生活就會從此改變,他所走的也許就是另外一條人生之路,振藩國術館會不會開辦,李小龍會不會認識蓮達,能不能在美國武術界打開一片天空,都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這個世界很可能失去一位叱吒一時的功夫巨星李小龍,而多了一個普普通通、可能現在還活著的李振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