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春陽氣轉,雨水沿河邊。立春過後,翼城漸漸開始回暖,熒河邊上的柳樹開始抽芽。辰時未到,麵點鋪的第一籠包子已經出籠,夥計吆喝著揭開蒸籠,白麵的香氣鋪麵而來,霧氣氤氳。吳家大餅的嬸婆將搓好的麵餅下了油鍋,滋啦滋啦的聲音,炸開了一天的生活。

這座繁華的京城正從沉睡中慢慢蘇醒。

“二娃子,去,拿著二文錢去西街給娘打點醬油回來。”李大嬸打發了5歲的兒子又接著擀麵。

二娃子蹦蹦跳跳地出了門,剛走出胡同就見地上躺著一個金裸子。尋常百姓人家是很難見到黃金的,二三十兩銀子便足夠三口之家一年的生活費,更別說一個5歲的小孩子。二娃子彎腰去撿金裸子,卻在剛碰到的時候,金裸子動了!他趕忙追了過去,剛要撿到手,金裸子又動了。

小孩子家的越撿不到越想要,根本沒注意已經被金裸子引進了背街的胡同。終於金裸子停了下來,二娃子開心地撲了過去,卻被一隻纖長細白,膚若凝脂的手搶了先。二娃子一抬頭就見一個一身黑衣的人帶著麵紗,看不清容貌。

“想要嗎?”赫連君清左手拿著金裸子,右手拿著線問道。

她的聲音不似多數女孩子的軟糯甜膩,反而帶一點點磁性,讓人有些沉淪。倒是有些雌雄莫辯,極為好聽。

二娃子看著赫連君清聲音憋在喉嚨裏發布出來,他有些緊張又有些害怕眼前的黑衣人。

赫連君清蹲下來,晃了晃手中的金裸子,道:“想要嗎?小子。”

二娃子楞楞地點點頭。

“想要的話,就幫我一個忙。如果做成了,金裸子就是你的了怎麼樣?”

“好。”二娃子他爹去得早,就剩他們孤兒寡母的相依為命,自然是比其他小孩子懂事一點,也明白這種機會可不多得。

赫連君清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二娃子,吩咐道:“等會你將此信送到丞相府去,說是無懾子吩咐你送去的,信送到就走,別讓他們抓住你。”順便,還不忘恐嚇一番,“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不然的話晚上我就變成鬼上門找你討要我的金裸子。”

二娃子接過信匆匆地跑遠了,轉眼間,胡同裏的黑影也消失不見。

晌午,日頭正毒。

一輛深墨藍色的馬車駛出宮門,馬車以黑檀木為骨,竹蘭暗紋墨綢為壁,兩匹剛健的良駒拉著馬車從長安街上揚長而過。平時人頭攢動喧嘩無比的長安街此時卻空出一條道來,供馬車行駛。周圍百姓皆舉頭仰望,目含尊敬,更甚有大膽的婦人朝車夫仍了油紙包著的糕點。

軒烈無人不知,竹蘭紋乃當今丞相赫連逸的摯愛。

馬車在相府門前停了下來,管家平伯上前撩開車簾,道:“老爺,夫人在正堂候著您。”

一個身著墨色勾金暗紋袍的男子從馬車中出來,雖說人到中年,卻依舊不影響他俊逸的五官反而徒添了男人味,美大叔一枚。赫連逸點頭示意,他器宇軒昂,卻又是深沉的,仿佛幾十年走過的風雨都沉積起來,深藏不露卻暗藏殺機,招惹不得。

一進正堂,一名美婦緩步上前去迎接。她著銀花紋勾絲鑲邊白衣,隨雲髻上是芷玉雕蘭簪及四碟鎏金點翠步搖。曆經歲月洗滌,端莊嫻雅融在了美婦舉手投足間,往那一站,竟讓人生出歲月靜好的感覺。

她就是丞相夫人,夏太傅之女,曾經豔動京城的“軒烈第一才女”,夏氏婉悅。

“夫君,你回來了。”

赫連逸自帶的威嚴在見到夏氏的一刻全數化作柔情,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二人少年夫妻,伉儷情深,曾誓終其一生隻娶夏氏一妻,永不納妾不收通房被傳作一代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