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為時尚早(1 / 2)

武安魁這段時間過得相當不順。

他本是潁川郡穎陰人士,原籍扶風,祖上乃是鼎鼎大名的武安君白起。不過世事變遷,他這一支傳至今日,已近沒落,即便在穎陰最多也算是三流世家,又不是耕讀傳家,隻能勉強度日罷了。

潁川乃中原大郡,文化底蘊深厚,自古便出過許多文化名人和朝廷高官,可謂人才輩出,世家大族多如牛毛,生在潁川的士子可以既幸運又不幸。幸運的是此地文風極盛,無論是求學還是做經,都能很容易的找到門路;而不幸之處在於本朝規矩,每郡每年的孝廉數量乃是恒定的,要想在人才輩出的潁川被察舉,可謂千難萬難。因此民間有歌謠曰:“要做官,莫潁川。”

而武安魁恰恰就是潁川眾多士子中的一員,偏偏出身低微,學問也算不得出色,想要在這裏出人頭地自然很不容易。即便是願意出仕為吏員,也因為競爭激烈的原因難以如願。在這種情況下,武安魁幹脆決定離鄉到異地碰碰運氣。恰好此時泰山郡費國縣新R縣令與武安魁的父親有些交情,於是他背上包袱,千裏迢迢跑到費國,委身在費國縣做了一個書吏的位置。

武安魁學問不見得出色,但自幼便有宏願,經世致用的知識掌握了不少。加上為人圓滑,又善於揣摩上峰的心思,在府衙裏竟然如魚得水。不過三年功夫,就從一個普通書吏爬到了縣裏的二把手,縣丞的位置。這讓武安魁自己大為得意,隻要再努努力,熬上三五年,等到縣令致仕或者離任,未必不能頂上這個六百石的位置,到時候也能嚐嚐一方大員的滋味。

可惜有不測風雲,新平三年,一場席卷全國的****到來。消亡六年的紅巾再起,而武安魁所在的費國當其衝,被紅巾軍挾裹著流民,一舉攻陷縣城,從此舉縣上下盡皆落入叛軍之手。紅巾是**裸的農民起義軍隊伍,與做官的士紳階層然對立,因此原來的費國縣令在紅巾入城的當日就在府中自縊了。剩下的吏員們無路可逃,有的步上了縣令的後塵,有的與紅巾賊拚死一搏求仁得仁了,還有的被逼無奈,最終從了賊。而他武安魁,恰恰是其中投身最早的一個。

武安魁與大多數讀書人不同,他從來沒有一般士子所謂的傲骨。從根子上,實際上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實用主義者。即如果能獲得切身利益,他會毫不猶豫的去做;而一旦與之相背,也會同意毫不猶豫的棄若敝履。在他看來,紅巾軍的態勢不錯,可惜組織形式上一盤散沙。如果能夠好好的規劃統籌一番,未必不能在這日間腐朽的大夏朝爭得一席之地。因此自打投敵以後,殷勤的獻計獻策,事事當先。而紅巾的渠將蓬將軍本就需要熟悉當地狀況而又有一定威望的人,來幫他理順費國的政務,加上武安魁的建言往往言之有物,給了自己不的幫助。一來二去,對武安魁的信任也也與日俱增,漸漸就將他倚為心腹,竟有拜為軍師的打算。惟因部將力勸,認為武安魁畢竟官府出身,立場不明,而且投靠時日尚短為由,這才作罷。

不過武安魁的紅巾之路也並非一帆風順。至少蓬將軍麾下的各宿校尉就都不買賬,時不時還要上些眼藥,刁難一番。所幸前段時間他趁著寵信,提出在沂水分岔口虛擺水陣,實際在?水上遊暗設鐵索,攔截過往行船的計策,被證明行之有效。短短數日便截獲了過兩百艘大船隻,這才堵上了不少人的嘴。

正春風得意之時,忽報有兩艘船竟然突破重圍,逃出斷魂灘。武安魁聞報驚疑不定,按理一般行商哪有這樣本事?攔江的陣勢、布鐵索的位置、盤查人員的時間和人數,都是自己精心安排的,怎麼會出這樣的紕漏?為了搞清楚事實真相,他找來當時的潰兵細細盤問。而在他還沒有問出結果之時,恰好生了趙旻夜闖費國城,燒糧、奪旗、逃出生的一檔子事。聽得來報,武安魁當時腦子就“嗡”地一聲,知道大事不妙了。

果然,次日軍中升帳議事,眾多親將和校尉紛紛鼓噪,言依他的計策,結果出了這麼大的紕漏,損失了上千士卒和大量糧草不,關鍵是三軍經此一事,士氣落到了低穀,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武安魁考慮不周所致,如今也必須為此事負責。這番話雖有些強詞奪理,但也未為錯。斷腸灘逆流而上就是費國縣城,既然將船隻放進?水,怎會沒料到費國遭到逆襲?便是往常對他信任有加的蓬將軍,這時也麵色陰冷,沉默不語。

武安魁暗中恨得牙癢癢。這時他已經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始末,誰知道上千的人馬攔不住區區幾十人?費國縣偌大的城防竟讓對方如入無人之境?你們這些泥腿子自己無能,偏偏要把責任推到老子頭上來,焉有是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