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重霄扶著她慢慢走:“哪裏奇妙?”
“哪裏都奇妙。從不認識到認識,從陌生到熟悉,從頑劣到現在能獨當一麵。”梁娉說到這裏,臉上的神色葳蕤了下來。
“我聽說。”
她站住腳,微微垂下了眼睫,好一會才道:“我聽說你要去湘楚和傅建榮談判。”
“誰告訴你的?”
周重霄眉毛一橫,頓凶相畢現。
“又是小陳那個混賬東西!”
梁娉忙拽住他:“你別怪人,先告訴我,是不是真的?”
周重霄沉了口氣:“南京方麵還未有消息,不過有這一個猜測罷了。”
“那就是了。”
“中原混戰的時候,老督軍曾和傅建榮有過短時間的合作,算得上有交情。孫先生當上總統之後,為肅清政/府機關裏的日本人,及那些吃空餉的,又缺了不少職位。孫先生這樣做,自然是為了南京政/府能更好的運轉起來,更好的為國民做些實事。可這樣一來,可用的人便不多了,一時無法找到合適的人選。依照你和孫先生的淵源,和傅建榮的淵源,這件事自然是非你不可的。”
周重霄微微沉著眉目,望著她。
梁娉說了,也不知該怎樣再講下去,交握了兩隻手,往後,在廊子下的圍欄處坐著。
“顰顰。”
她抬頭看他:“重霄,你會見到我六哥嗎?”
她說著,忙垂下眼去,臉上露出苦笑:“聽說他現在升了官,當上了偽滿洲國的國務總理。你這一趟要去的話,很有可能會見到他罷。”
周重霄在她身旁坐下來:“你想見他。”
梁娉朝著他看了看,眉眼流出恨意:“他再怎樣沒出息,抽大煙,我都不在乎。甚至,我可以養他,我會回去求四哥收留他,給他一條活路。可他卻去當日本人的走狗!我要問一問他,可還記得自己姓什麼,從哪裏來,可還記得阿爹曾告誡過我們什麼!”
“一個自甘墮落的人,又怎麼會因為你的三言兩語而清醒回頭?他走他的路,你不必在意。”
“我怎樣才能不在意?無論如何,他總是我的兄長......他待我,曾那樣好,從小到大,四哥還有欺負我的時候,隻有他,一直疼愛我,保護我......人為什麼一變就會變得那樣遙遠,陌生......”
梁娉半弓著腰,無力的臉頰埋到雙手中去。
她瘦削的肩膀抖動,顯是哭了。周重霄將她攬過來,眼色深沉:“不許哭。”
“你要哭,我便隻能送你回浙江去。”
梁娉一怔,茫然的睜著一雙紅通通的眼睛抬頭看他。
周重霄無奈的搖頭,伸手將她眼角的淚擦去,輕聲道:“我答應了梁紹,從今往後,我在哪裏,你就在哪裏。”
“想見就見罷,我還不懼區區一個偽政/府的副總理。”
梁娉驀的破涕而笑:“真的?”
他啞然失笑:“也得等南京的消息。”
梁娉激動之下,伸手緊緊抱住他:“多謝你!”
周重霄眼梢含笑,便將她摟緊。
重行和金碧芬又以吵架告終,正嘟囔著走出來,見狀佯裝大驚忙背過身去,連聲道:“我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看見!”
梁娉臉上發燙,忙鬆手。含羞帶怯的望了眼周重霄,正要說句什麼來扭轉尷尬,忽見外麵聽差趕進來道:“督軍,夫人,外麵來了個女士,說是夫人的舊相識,一定要見夫人,吵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