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個月,滬上、浙江、北平和南京,天翻地覆。
周重霄雖被稱為江南督軍,看似江南皆在他掌握,卻除了浙江這一塊地方。
浙江橫亙在北平和南京之間,離滬上最近。雖是彈丸之地,卻至關重要。
不管是南京還是北平,哪一方占據了浙江,對滬上都會造成威脅,對周重霄亦是威脅。
北平的佟有銘、蔣錫正想要入駐浙江,南京政/府更想要令浙江成為囊中之物。
可惜北平的佟有銘和蔣錫正同室操戈,南京的王涇陽胃口不小,有勇無謀。一心想要做那得利的漁翁,卻成了被捕的螳螂。
北平混戰,周重霄遇襲,看似天都在幫王涇陽,誰知道,這卻隻是周重霄的一個局。而他那個曾為了窮教授私奔出逃的妻子,在這一環節中成了他投向敵手至關重要的一枚棋子。誰能想得到,一個十六歲的女子,竟把眼看已落入張曉嘉手中的浙江硬生生從他手中又奪了回來!
市長府邸的這一場宴會,是南京、北平、滬上各方勢力的最後一個戰場。
周重霄以應蔣錫正邀請的名義,令高振嵩率兵進入北平,不戰不退,駐紮在北平內外城中,令佟蔣如芒刺在背,不得不停戰休整;周重霄完好無損的出現,一直以為被周重霄關押的獨子又忽然出現在浙江,王涇陽出師滬上,可謂名不正言不順,不得不退兵。
一室衣香鬢影,各自心懷鬼胎。
小小的浙江市長的府邸,齊聚了南北各政要人物,冠蓋雲集,萬眾矚目。她立在他身側,秀頸微昂,臉上有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女子所有的凝重和端冷。
周重霄將她的手往他臂上一放,她指尖冰涼,從中泄露恐懼慌張。
他不禁一笑:“敢獨闖梁左成府上,這會兒卻膽怯了?”
梁娉放在他臂上的手因“梁左成”三個字倏然收攏,指尖藏到掌心裏,她垂眸,眸中水光隱隱。背光的側顏流出異常的孤冷、顫意。
周重霄目光微暗。
一襲青灰色長衫,尖長臉的梁左成已迎了出來,他左邊是剛從南京趕來的王涇陽,右側是市長張樹榮。
無數鎂光燈追逐而來,明燈高照,白光刺眼。
梁左成伸手,不等張樹榮介紹,垂著一雙好色的渾濁雙眼,把手往梁娉手背上探。他身體前傾,微張著嘴,露出一口黃牙。聲音輕佻:“好侄女,我們又見麵了,梁叔在此恭候多時!”
他第一不急與周重霄招呼,卻以垂涎臉麵直往梁娉身前去。不但記者等驚詫愕然,一旁的張樹榮也驚訝得很,趕緊要隔到兩人中間打個圓場。
周重霄把長臂橫檔過去,將那梁左成不懷好意的手用力一握,隻聽到骨骼脆裂的聲音,梁左成頓臉孔扭曲,上半身彎成一隻蝦子。
“梁司長別來無恙。”
他嗓音輕淡,卻流出威嚴。
梁左成剛欲暴怒的臉龐立即別扭的和緩下來,帶著扭曲的笑,急切道:“別來無恙,別來無恙。”
周重霄把手一鬆,他立即退到王涇陽後側。
“周督軍。”
梁娉凝眸去看,張市長左側那人迎到周重霄麵前,將手遞出。
“總統大駕光臨,失敬。”
周重霄客氣頜首,將手與那闊臉山眉的男人一握。
中等身材,著一襲墨色呢子西裝,頭發稀疏,看起來像是個歸僑教授的人竟就是南京臨時政/府的總統,王涇陽。
察覺到梁娉在打量他,王涇陽笑著朝梁娉微一頜首,轉過來對周重霄道:“犬子與邵汝美先生素有往來,曾聞先生讚梁公七女,誰娶了梁七小姐,是要幸福一輩子的。今日一見......”
他笑而不語,令周遭記者心生揣測。
周重霄含笑,眸光閃爍,正要應對。梁娉紅唇彎起,明眸生光:“邵汝美先生謬讚。梁娉不過尋常閨閣女子,論貌,不若總統府中閨秀。論才,總統下設秘書長更是文采斐然,享譽國際。梁娉隻因嫁予督軍。”
她半轉過臉來,恰與周重霄目光相接。她勉強一笑,周重霄將她冰冷的指尖握進掌心。
王涇陽府中除大太太為他鄉下所娶原配,其餘幾位皆紅柳巷出身,至於那位女秘書長,更曾寫書講述自己與美國留學生及王涇陽的香豔緋聞,而斐聞國際。這一巴掌打得不可謂不響。
王涇陽登綠了臉龐。
梁娉倚在周重霄身旁,兩頤含笑,盈盈動人;周重霄側目而視,英武軒朗中平添風流情深。
被擋著的記者猛按動相機,鎂光燈不斷閃耀,提問聲此起彼伏,一個個不顧一切的想要往前衝。
宴會才剛開始,已危機四伏,硝煙暗藏。
張樹榮忙出來打圓場:“大家裏麵請,大家裏麵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