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住她的手,她掙紮開去,去勾他的脖子。
“別走!我冷!”
他說:“清醒點。”
她不聽。眯著眼睛,像是一隻受了傷,隻想要慰藉的貓兒。往他的懷裏鑽,在他的身上磨蹭。
他有幾分無奈的握住她掛在脖子上的雙手,終歎了一聲,將她翻身壓到身下。
梁娉幹涸冰冷的雙唇遇上溫潤似水的春雨,如獨行將死於沙漠的可憐旅人,拚命的汲取著,渴求著,在他放手時,緊追而去,不肯放鬆。
她身上滾燙,觸手到的地方燙得人指尖像是掙紮般,駭人。可她還在顫抖,戰栗得像是赤腳站在冰水裏。
她不是有意識的在做些什麼,渴望些什麼,她隻是被病痛折磨,被重重的心事攻擊著,快要支撐不住。便任憑本能去尋找她能抓住的,哪怕隻是一根稻草,也好免她墜入深淵,痛得徹骨。
他將她兩隻手握了,指尖在她微微闔著,迷蒙了的雙眼上輕輕的一蓋:“顰顰。”
他喚了她一聲,歎息,解開她緊纏在身上的,早就已經被汗水浸透了的衣衫,指腹在她雪白修長的頸項上輕輕的撫過。
梁娉渾身似躥過一陣電流,她眼眶濕了,在他悍然進入的時候,那兩滴淚落了下來。
抱緊了將她整個人生都充滿的這個人,一直懸在半空,一直在瀚海波浪裏掙紮前行的心也似定了下來。
他引著她披荊斬棘,引著她往更加開闊、明亮的前路而走。也叫她在接近陽光的時候又堪堪的跌落回了原來的港灣。
她冷熱交替的身體終於慢慢的恢複了知覺,她的神智仍舊模糊,手腳卻不再是冰冷的、僵硬的。
他身上的熱,將她這個人也將要融化似的。
梁娉不知自己流下的是歡愉的淚水,還是痛苦的訣別。
是夢,請他在夢裏再多留一會兒。她不能去找他,就以此訣別。
生,盼可再見。死,永別、相忘。
.........
暖暖似春風在耳畔浮動,眼梢癢癢的,像柳絮條兒在撓著她的前額。
梁娉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刹那的亮光令她幾睜不開眼來,惶恐的忙又闔上眼皮。待下一秒神思歸攏,她驀的將兩隻眼睛一瞪。望著大亮的天,明亮的房間,還有那穿過大開的長窗照進來的,似蝴蝶歡舞般的光線。
梁娉立即要坐起來,手臂一痛,她低低“呼”了一聲,跌回去。
房門叫人從外推開,陳媽見狀,立即過來扶她,道:“少夫人有什麼要的?”
梁娉默然驚愕的望著陳媽,視線忙落到陳媽身後那扇門上,有人推著門走了進來。一雙長腿,黑色緞麵鞋,玄錦長衫,那雙眸子如常銳利。
他迎著她走過來,漆黑的眸光漸漸變得溫和,抬手揮退了陳媽,他在她身側坐了下來。以掌心覆上她的額頭,微微蹙眉。
梁娉仰頭怔怔的望著他,一眼也不敢錯,她當是在做夢,還是......瘋了?
“讓美雲再進來一趟。”
他開口說話了。嗓音沉穩尊貴,帶著不容辯駁的威嚴。這世上再沒有第二個人了。
“周重霄?”
他望向陳媽的視線調轉過來,落在她身上。
梁娉把手從被子裏伸出來,忽的撲過去,緊緊抱住了他。
周重霄微微一怔,隨後抬手在她額頭上輕輕一貼。垂落在她發端的目光有一絲猶疑的光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