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角落的掛鍾“當當當”的響起來,梁娉轉著眼珠子瞧了一眼,兩手撐著沙發椅麵起身。直當麵前站著的周重霄不存在,越過就要離去。他握住她的手腕,她像是被火燒到一般,立即跳起來:“放開!”
周重霄的眸光銳利得嚇人,二話不說,拽住她就往外拖。
“你幹什麼?”
“周重霄!”
她虎勁兒上來,抓住他手背就咬。他皮肉像是石頭一樣,咯得她牙齒疼,也沒見他吭一聲。好在腳下是停了。她憤憤的鬆口,一抹嘴巴,倔強的昂頭瞪著他。
“你發什麼瘋?昨晚上誰叫你不痛快了,你找誰去,回來找我撒什麼氣!”
他瞪著眼睛:“你說什麼?”
梁娉把他抓著她腕子的手一甩,自扭著手腕哼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做什麼你自己不知道,還要來問我嗎?”
“梁娉!”
她把頭一昂:“怎麼樣?”
周重霄的臉龐緊繃得像是一張繃緊了的薄紙:“禍從口出這個道理你懂不懂?”
“我當然懂!”下意識要反駁,反應過來,梁娉皺起眉頭來,“你這話什麼意思?”
周重霄緩慢的吸了口氣:“昨天晚上你和誰開仗了?”
“《每日報》的楊紅寫了一則太太派對上的不速之客,將你昨晚上的做派列得清清楚楚,你梁七小姐的威風就此傳到了各人餐桌上去,你還兀自得意!”
梁娉因昨晚睡得不好,早上便沒有去餐廳用餐,報紙自然是看不到的。她吐了口氣,楊紅這條瘋狗。
“我現在就去見《每日報》的主編陳廣秀先生!”
他將她攔住:“再叫人寫一則編輯室裏的七小姐?”
“用不著你管!”
“你若不是周太太,我懶得管你!”
“離婚書我早就簽字,你隻管拿去登報聲明你我毫無瓜葛!”
他望著她的眼睛幾要射出利刃來。梁娉非還要在他那根緊繃的弦上劃下最後一刀,她冷哼道:“我闖我的禍,你抱你的姨太太,我們互不相關!周重霄,少在我麵前裝好人,我不瞎,我也沒那麼好欺負!”
看他眼裏露出疑惑,她乘勝追擊:“我昨晚上的做派你通過報紙,了解得一清二楚,你昨晚上的作風我也透過我的眼睛看得明明白白,咱倆以後橋歸橋路歸路!”
“梁娉!”
他頓喝了一聲,臉色發青。上前把人猛的一提,直拉到房間裏去,把她丟進浴室,打開淋浴澆到了她身上。冰冷的水打下來,梁娉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想要站起來,卻被他掐住腰頂在牆上,他逼近前,唇抿如線,眼深如漩。
梁娉又冷又急又惱,發瘋似的踹起他來:“周重霄你有病!瘋了!放開我!我很疼!我很冷啊!”
見著她渾身哆嗦,臉上發白,他才將手鬆開。梁娉雙腿發軟,手指冰冷,憤恨的瞪著他,她揚手就要打他。被他當手攔下。
“你現在知道冷,知道疼,那是輕的!梁娉,你不是小孩子了,再做一時痛快的蠢事,遲早有一天你會比現在疼百倍,冷百倍!”
他說完,甩開她的胳膊,從那架子上抽了條毛巾下來丟到她身上,掉轉身把浴室門一關,提腳就出去。
梁娉委屈、憤怒、羞臊至極,將他丟來的毛巾往垃圾桶裏丟過去,仍不解氣,她跑過去,把杯子、牙刷、牙粉一氣全掃到地上。濕淋淋的蹲在地上直掉眼淚。
劉媽聽著裏邊聲音響,也不敢過來,等周重霄走了忙跑進門一瞧,急得什麼似的。趕緊找了浴袍來給梁娉裹上,嘴裏念道:“天爺!這是怎麼回事?好好的鬧起脾氣來了!”
“劉媽。”
梁娉委屈勁兒上來,抱住劉媽哽咽起來。
劉媽抱著她好一陣勸慰。
梁娉隻是哭。
服侍著梁娉好好泡了個熱水澡,劉媽正要去廚房拿做好的甜湯過來,聽到花園架子下兩個人在說話。
“也不知七小姐什麼時候回去,四少奶奶今朝又扣了七小姐房裏的用錢,還讓我去市麵上找些爛菜葉子,說周督軍橫豎是不在房裏用飯的。”
“有這樣的事?”
“可不是?四少奶奶還問我督軍晚上與七小姐......”
“四少奶奶這是急著要抱外甥了呀!”
“呸!什麼要抱外甥?我看是想生外甥!四少爺那身體,盡叫外麵那些野花野雀掏空了,就和咱梁府似的,外麵見著好看。要不是談老爺已經退了下來,四少奶奶哪裏還能守在這裏.......”
劉媽悄悄的退到邊上來,捂著胸口,隻覺心驚膽顫,怪道昨天晚上七小姐生那樣大的氣,可見是窺透內裏的了。
她吐了口氣,端了甜湯過來,心裏七上八下很不是滋味。見梁娉臉色白慘慘的,也沒個精神,劉媽就道:“中午還沒到,小姐就這樣歪著,人要困乏的。我剛見陳副官還在府上,不如叫他帶小姐出去逛逛。小姐去滬上也有些時候,咱們這裏還是有變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