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莫逞凶頑膽氣豪,身拘縲絏豈能逃。
棘針排列千層密,牆壁周圍數仞高。
房設囹圄為禁獄,門塗貔犴作囚牢。
請看枷鎖收監者,囚犯王家律一條。
且說艾虎把四個人捆好,口中塞物,把鑼立在門旁,將外麵的兩個人提到屋中,放在炕上。四個彼此瞧看,就是話不能說。艾虎出來,就見眼前一陣黑風相似。自己爬伏地上再瞧,蹤跡不見,心中好生納悶。隻好奔貔犴門而來,由北屋那裏躥將上去,飄身下來,也是六間屋子。那三間有人,那三間沒人,有人的是兩個人。艾虎進去,也把他們俱都捆上,口中塞物。複又出來,由北邊夾道直奔正西。聽見各處鐵鏈聲響,並有哭泣之聲,淒慘之極。艾虎救哥哥的心盛,直奔死囚牢而來。到了馬龍這裏,聽見咳聲歎氣。小爺說:“哥哥,不要憂心,小弟到了。”馬龍低聲叫道:“賢弟縱然到了,我怎麼能夠出去”艾虎說:“這有何難”話言未了,抬頭一看,呀!怔了半天,話都說不出來了。什麼緣故?看見那個柵子門上的鎖頭又大又沉重,自己又沒帶著投簧匙。這便如何是好?夜行人百寶囊中,應有投簧匙。前套智化盜冠,全仗著投簧匙。無論大小銅鐵洋廣的鎖頭都行。艾虎的夜行衣靠,是盧珍給做的。上輩的老人,本不叫他們小哥們偷盜,故此百寶囊中沒有投簧匙。一著急,搬擰了半天,又拉刀來撬了半天,一點動靜也沒有。又拍得那鎖嘩啷啷亂響,隔壁的難友聽見問道:“哎喲,你們那邊什麼事呀?怎麼外頭有人晃鎖,必有緣故喲?難友兒有救星,想著我們哪”馬龍說:“賢弟,不行了,你也就算盡到心了。”艾虎說:“不能救得出哥哥去,我絕不出這個監牢獄”艾虎暗自著急,越想越不好,臨來的時候,三哥再三地問我,我執意地不說。這如今要有他來,他的那口刀斷這鎖頭不費吹灰之力。再說自己來這裏踩道,竟自沒看明這把鎖頭,莫非兩個哥哥不應例有救?我救不了兩個哥哥有什麼臉麵出這個地方!自可以刀橫頸上!正在為難之時,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每遇打官司的說:“獄神廟最靈。”自己也在開封府打過官司,應坐四十日監。監牢中一日也沒待過,淨在校尉所內。監起解發配大名之時,在獄神廟磕過一回頭。如今何不哀告哀告獄神爺去?倘若獄神爺有靈有聖,也許有之。自己主意拿定,告訴馬大哥:“小弟去去就來。”自己仍然撲奔正東,到了貔犴門的北邊,找著搭被窩的地方,縱身躥將上去,飄身下來,到了獄神廟,雙膝點地說:“獄神爺在上,弟子艾虎在下,如今我有兩個哥哥,一個叫馬龍,一個叫張豹,兩個因給本地除害,結果了惡霸的性命,問成死罪。弟子前來要把他們救將出去。不想柵欄門甚緊,不能搭救兩個人出監。弟子叩求獄神爺有靈有聖,暗助弟子一臂之力,將他們救將出去。重修獄神廟,另塑金身。”禱告完了,又磕了一路頭。他又衝空中過往的神靈,正要往下許願,隻聽見當當的鑼聲響亮,正是四更二點,自己趕緊奔到門那裏,把鑼拿起來,等著外邊更夫衝著門縫打了四下,艾虎也當當打了四下。外頭人說:“這還不差什麼!你們醒著點,別等著我們到了這打完了,你們現爬起來。”艾虎也不言語,恐怕人家聽出語聲來。聽著他們打更的去遠,自己把鑼仍然放下,複又到獄神廟,又祝告祝告:“若無靈應,就是一死。”自己仍打牆上躥將進去,直奔死囚牢。沒有到馬爺那裏,就見馬龍在院子裏站著哪,艾虎趕奔前來,問道:“哥哥,是怎麼件事情”馬龍低聲說:“兄弟我這裏找你啊,你往哪裏去了”艾虎說:“我給你許願去了,你是怎樣出來的”馬龍說:“聽見外頭鎖子嘩啦的一響,柵子門就開了,進來三尺多高的一個黑影兒,我叫了一聲賢弟,眼前打了一道白閃相似,聽嘩啦一響,我一展眼,你來看我項上這個鎖鏈子就斷去了一半。我料著是賢弟你。再找,蹤跡不見。又想,你必是往張賢弟那裏去了。我上那邊看了看,也是靜悄悄的一點聲音皆無。故此我在這納悶。你是怎樣除去外頭的鎖頭”艾虎說:“我怎麼配哪!我是給你們二位大大地許了個願心。你們出去以後,得便之時,重修獄神廟,另塑金身,這是獄神爺顯聖。”馬龍連連點頭:“使得使得,這個使得。”艾虎說:“你在此少等,我看看二哥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