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在很努力適應這裏的生活,我跟著夏大嬸學做各種家務,也開始做女紅,不過我的手藝不好,隨便縫幾針便湊一朵花兒,夏大嬸總是忍不住笑,說我果真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富家小姐。針線活不拿手,廚藝倒是進步許多,因為冬日裏就東苼常有,煎炒烹煮,樣樣學了個遍,再做下去,怕是就要走火入魔。不知是元熙好養,還是我的手藝真好,他總是吃得很滿意,我也不願太委屈他,便十分殷勤往夏大嬸家跑,向她請教。元熙自然也沒閑著,他聽了夏大叔的,也開了塊地,耘來幾窩東苼,準備種著看看。有空的時候,他也同夏大叔一起學著做做手工活,給家裏添置些小物件,要說他的動手能力,確實比我強許多,反正我隻聽到夏大叔誇獎他。我跟著夏大嬸去過村裏兩次,和村民們漸漸熟識起來,大家知道村口住進一戶人家,還是從外麵來的,都挺好奇,待我也十分客氣。元熙雖然平日裏挺嚴肅,心地卻是極好,閑著的時候,用木頭給小春做了幾件小玩意兒,木劍啊弓箭之類的。別說,他這舉動倒是真討小孩子喜歡,小春越來越喜歡來找元熙,總是粘著他,跟方兒一個樣。總是止不住想起以前,如今換了地方,本決意再不提過去,可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場景太過刻骨銘心,老是浮現在眼前。我一心希望跟家人和朋友一起,可我總是給別人帶來不幸,所以我才逃得這樣遠,這樣,他們是不是就可以安好?父王,你現在如何了?羽官,你回到魏府了嗎?盧月,你還恨不恨我,是不是還活在那一天,長奕離開的那天?坐在門口,發了好長時間的呆,突然鼻尖一涼,頓時就滾落了兩顆眼淚,用手擦幹淨,準備起身,卻發現膝蓋疼得厲害。“你怎麼了?”旁邊冒出聲音,順勢望去,竟是小春。“你什麼時候來的?”“剛剛。”“快進來,外麵好冷。”我一邊朝他招手,一邊往凳子上鋪上墊子。他坐到旁邊,也不再說話,一心掰著手指,一時沉默。見他確實不打算說話,我才問:“你不是要上學堂的嗎,怎麼到這兒來了?”“先生去外麵了。”“外麵?”“就是出了山,到外麵去了,要過幾天才回來,這幾天都不用去學堂了。”“哦。”我點點頭。說話間,元熙回來了,又提著魚。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小春先撲上前,一口一個亓大哥的叫著。元熙笑著摸摸他的頭,帶他進了屋子,從窗台上取下一個木製玩偶,是個小木馬。小春從元熙手上接過小木馬,興奮得不行,和元熙說了好一會兒話,才蹦蹦跳跳準備回家去。結果他剛到門口,就又轉過身,我以為他要說什麼,便看著他,卻見他也一直看著我,過了好一會兒,才朝元熙道:“她。”他伸手指著我:“剛剛哭了。”說完就跑了。我愣住原地,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小東西是在告狀?元熙坐到我對麵,往火爐裏填了幾塊柴火,才說:“這幾天愈發冷了,你膝蓋可還受得住?”“還好。”“剛剛,怎麼了?”我摳摳後腦勺:“可能坐在門口吹到冷風,筆尖一酸,眼淚不由自主就掉出來了,大概是給那小家夥看到了。方才,你沒回來的時候,他可什麼也沒說,轉眼竟學會告狀了!”他一笑:“他這小孩兒,倒是心細。”我也跟著笑:“看你隔三差五給他做東西,你手藝這樣好,什麼時候也給我做個小玩意兒唄?”“好。”他點頭,又說:“我覺得夏大嬸說得很對。”“她說什麼?”“我是該早些將你娶過門。”“啊?”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你是也聽到村子裏的人說什麼了?”這裏畢竟不是個開化的地方,我們從山外來,村民們好奇,討論幾句也是有的。隻是,我同元熙並未成親,雖有婚約,但一直住在一個屋簷下,旁人免不了會多想。我之前去集市的時候,也曾聽到過幾句,夏大嬸隻笑著寬慰我,讓我不必放在心上,這本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我自然不會放在心上,不過,還是給元熙知道了。等了片刻,他才又開口:“要是沒有他們,你難道還不嫁我了?”我抬頭看他,頓時又覺得臉頰滾燙。我現在還不到十八歲,雖說古代人成親都挺早,可我還是會覺得奇怪。不過,我既喜歡元熙,又決定此生同他一起相守,早嫁晚嫁不都一樣?良久,又聽他問:“嫁還是不嫁?”我昂起頭,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嫁!幹嘛不嫁?隻要你敢娶,我有什麼不敢嫁的?”他突然笑出聲:“你既已如此堅決表態,我豈可辜負?冬天太冷,等到春日,便娶你過門!”我也不由一笑,這人,倒不是在意別人議論,不過,這求婚未免也太······我麵上雖不為所動,心裏卻止不住激動,有時候還會設想,我們成親以後,會是什麼樣?以後,或許他會跟夏大叔他們一樣,早出晚歸的做農活,我也學著紡紗織布,在家裏做一個賢妻良母,給他做飯,為他洗衣服。他脾性溫和,又總是讓著我,我們應該很少吵架,最多也就我發發小性子,他再送點小禮物,隨便哄我幾句,我就不生氣了。我們要生幾個孩子呢?等我們有了小寶寶,就讓小春帶著他們玩兒,小春一定會是個懂事的好哥哥,這樣的話,多生幾個也行!等再過幾十年,我們都雙鬢斑白,兒孫滿堂,承歡膝下,很好。夏大嬸見我這兩天老是出神,有時又不由自主的傻笑,終是忍不住,問:“你這兩天是怎麼了?連眼睛裏都是滿滿的笑意,莫不是遇上了什麼好事?”平日裏我也就跟她聊天,也沒當她是外人,便將我們準備在春天結婚的事告訴她。果然,她一聽說,便十分高興:“果然是大喜事,你們早些成親也好,等你們成了親,變成真正的一家人,再生幾個孩子,那感覺跟現在是完全不同的。”“是啊,也許成了親,心裏就更踏實了。”“雖說還有兩個月,還是得早做準備,這裏比不上外麵,什麼都得自己操辦,我看啊,你現在就該忙活起來,置辦東西。”“我就是不知道該準備些什麼,所以來問問你。”我也沒成過親,確實沒有經驗。她笑笑:“不如就從喜服開始吧!我們這裏的習俗啊,每個出嫁的姑娘,都是自己裁剪喜服。等明天呐,我就帶你去買布料。”夏大嬸向來是個熱心的人,不單單幫我製作喜服,家裏的各種配飾,還有別的東西,她都十分上心。我們本也不打算請太多人,就夏大叔一家,簡單辦一場就行,省了過多麻煩。我的針線活不好,但是我們的喜服,我還是希望自己親自來做,夏大嬸一遍遍的教我,我就一遍遍的實驗,直到自己滿意,才開始往喜服上繡,雖是做得慢,倒也差強人意。條件有限,沒有鳳冠霞帔,也沒有貴重的珠寶首飾,就這一身自己親手做的喜服,卻也覺得極好。等我將喜服製好,便迫不及待的將它們掛到衣架子上。在夜裏,它們顯得極為溫婉沉靜,我看著大紅的嫁衣,想象著我同元熙穿上他們,等拜過天地,我們便成了真正的夫妻。不知何時,元熙也走進來,我知道他進來了,也沒回頭看他,隻問:“好看嗎?”他走至我身後:“好看,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以後我們一家子穿的衣服,都可以自己來做。”我笑著點頭。屋子裏沉默了片刻,他將我摟著轉身,麵向他。我看著他的眸子,隻覺得裏麵似一潭清水,那樣深,那樣悠遠。“怎麼了?”我問他,聲音不自覺的變得極小。“別動。”他亦輕聲說,隨後,他右手扣住我的後腦勺,左手仍在我腰際,慢慢俯下身來。我見他這樣,猜到他要做什麼,一時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卻不知如何應對,隻得閉上眼。嘴唇上傳來一片溫熱,我從未吻過他,沒有嚐試過這片溫暖所帶來的奇異感覺。他的吻很輕柔,我們第一次親吻,這個吻也極為綿長。我似乎太容易臉紅,此時的臉像極了煮過的螃蟹,他看著我,一臉寵溺的笑,又順勢將我攬進懷裏。我同元熙似乎都是很傳統的人,即便是確定了關係後,也是第一次接吻。我有時會不自主的想起那晚的那個吻,然後臉就又紅。小春不止一次說過,女人很麻煩,所以他看到我一係列怪異表情後,就又露出極其無語的表情。我幹咳了兩聲,繼續洗衣服,這才看見他又在吮手指,便將他的手從嘴裏拔出來,又將他拖到河邊,將他兩隻爪子一一洗淨。天氣慢慢回暖,河水也不似往常冰冷,他便沒掙紮,任我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