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浚聽這一席話,對來使極其賞識。心想,自己與劉淵同歲,眼見劉淵在帝位上都死了幾年了,自己還未稱尊。在有生之年,石勒能夠慧眼投明主,可謂及時雨,順風耳。大喜之餘,他連石勒派來的兩個使臣都“加封”為列侯,又回饋石勒更厚的一份大禮。
送走了石勒的使臣,王浚大宴賓朋。對段匹禪道:“現在石公依附於我,你們以後就不要和他作對了。”
段匹禪想反駁他,又不好開口,便轉個話題,說道:“姨娘讓我代她向你問安。”
王浚連說了幾個好字,又說:“以後你兄弟可以不計前嫌,握手言和了。”
段匹禪彬彬有禮地道:“謝姥爺掛懷。”
段文鴛直言不諱地說:“姥爺,那石勒可是隻狡猾的狐狸,你可別上了他的當。”
王浚瞪眼道:“小小年紀何出此言呢?石公歸附於我,是天賜良機,不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段匹禪也憋不住說:“石勒狼子野心,怎麼肯突然向您示好呢。”
王浚道:“近幾年一些人看老夫年邁體弱,見風使舵,使我門前冷落了不少,幸虧石公還知道老夫在中原的地位,真是難能可貴。你等年幼無知,為何在背後說風涼話啊。”
段文鴛說:“他是假意蒙騙,你呀,還是打消那些不該有的念頭吧。”
王浚終於明白段氏兄弟是反對自己的稱帝大業,十分惱怒:“你兩個不思進取,今天是來搗亂的吧。來人,把他們轟出去!”
……
晉陽城中,劉琨密切注視著王浚石勒的動向,派出探子了解虛實。
一日,探子來報:石勒居然鼓動王浚稱帝,王浚對此深信不疑。王浚派去的使者到了襄國,石勒匿其勁卒、精甲,羸師虛府以示之,北麵拜使者而受書。王浚贈送石勒一柄麈尾,石勒懸之於壁,朝夕跪拜。
劉琨倒吸了口冷氣,石勒給王浚布了這麼深的局,王浚不死才怪。他還記得當年向王浚借兵八百救父母的事情,覺得王浚雖說有私心,但還有做人的良知。王浚陣營中,段匹禪是個忠勇可嘉的人,也不知是否能救他一命。
劉琨感覺到這個世界越來越孤單。親人被殺,石若蘭歸隱,處處有種知音難覓的悲苦。幸好盧諶溫嶠和劉演劉群他們還在跟前,不至於讓他覺著無助。
眺望西北,千裏之外的長安也不知還能撐多久。新帝年幼,朝政旁落,將寡兵稀。劉琨恨不能飛越大江大河,到皇上身邊,為國分憂。
洛陽失陷後,中原大部成為劉聰的天下,坐鎮建康的琅琊王司馬睿在晉王室中,算是個稍有出息的王爺,憑借江南水鄉,地靈人傑,也許才是晉室的希望。祖逖也在那裏,他現在怎麼樣了呢。祖逖在亂世中不能建功立業,就如珍珠蒙上了層泥垢。劉琨與祖逖分手這麼多年,隻要一想到他們聞雞起舞的情景,他心中就會升騰起萬丈豪情,手中的劍就會躍躍欲試。
劉琨身上三樣寶:古琴、胡笳、長坤劍。如今古琴已斷弦,成為傷心事。胡笳雖在,吹起來卻感幾絲淒涼。隻有長坤劍伴隨著他聞雞起舞。
江山、江湖,劉琨壯誌未酬,心潮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