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翰帶著獨孤諱之回到將軍府,沒進門就溜走了,他便一人回到家中。
剛進門就後悔了,但是坐在堂屋上的石喜娘已經看見了兒子進來,正滿臉笑容的起身迎接,獨孤諱之不能夠轉身離開,隻好硬著頭皮走了過去:“娘...上官姑娘,你怎麼來了?”
上官婉兒一襲鵝黃色的宮裝衣裙,外麵穿著件湖藍色的綢麵夾襖,挽著拋家髻,麵白如玉,笑靨夭夭,眉心點著朱砂梅花妝,雖然已經是三十好幾,卻依舊如少女般秀美動人。見到獨孤諱之進來,她連忙站起身,含嬌帶羞的彎身行禮:“將軍,聽說您去城外巡視牧馬監,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哥舒翰在城門口攔住我,沒去成。”他也不急著坐下,轉頭看著自己的母親:“娘,你急急忙忙叫我回來,不是身體不舒服吧?”“哪有的事,我好得很呢!”石喜娘喜氣洋洋的拉著兒子,強迫他在旁坐下來:“婉兒說之前義興郡王大婚,讓宮裏忙得不可開交,所以她才抽出時間過來看我了!其實你貴人多事,我一個老婆子也沒那麼多講究,你女人家家還要操心那麼多事情,有點時間休息休息多好!”
“那哪成啊!”上官婉兒連忙擺手,情真意切的說道:“上次大娘來京城,聽說我有什麼想吃的東西,都那樣不厭其煩的為我料理,在我心目中,您就像我的親娘般,知道您又來小住,我怎麼可能裝作不知道呢?如果您覺得我貿然來訪打擾了...”“打擾?!怎麼會是打擾?!”石喜娘瞪起眼睛,不讓她說下去了:“我跟你說過,我這輩子就養了一個禿頭小子,最想要個女兒的,若是你把我當成親娘看,我怎麼能夠舍下這麼個如花似玉、冰雪聰明的親閨女呢?!”
她二人一唱一和,獨孤諱之隻覺得詭異不祥,石喜娘一口一個“婉兒”叫的親切,卻讓他汗毛倒豎,於是便站起身來:“娘,你們先聊...”
“坐下!”石喜娘偏頭對兒子大聲喝道,她杏眼圓瞪,顯然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於是隱忍不住發作道:“婉兒,你不要怪大娘說話直,我從小出身平民,沒讀過書,嫁也嫁了個舞刀弄槍的粗人,所以沒那麼多漂亮話,可是我不笨也不傻!這麼長時間以來,你對這小子是什麼心思,大娘我看的清清楚楚,你們都這把年紀了,別人家的孩子都快長大成人,你們還有時間浪費在吞吞吐吐、猶猶豫豫上麵嗎?!”
上官婉兒見慣了大場麵,眼下卻瞬間羞紅了臉,扭捏的低下頭:“大娘...”
“這小子沒有別的優點,卻是天下最有情有意的男子,若是他的妻室,天塌下來他替你擋,洪水來了他會抱著你跑,我生下來的兒子我有這個信心!”石喜娘拉起她的手,激動地滿麵紅光:“婉兒,我知道你乃是上官老大人的孫女,無論如何出身名門,可是獨孤家不過就是佃戶出身,倘若沒有以前的琅邪王提攜,我們全家現在還在荒灘上種地呢,諱之能有今天,全是他自己一刀一槍的拚下來的,你不曾見過他那身的傷痕,讓我這個當娘的看到...”說著,她眼眶發紅,稍有些哽咽:“我有多麼喜歡你,可如果你介意門第的差別,這我也是能夠理解的...”
上官婉兒急促的搖頭,幾乎不敢去看一旁的獨孤諱之:“大娘!我對將軍...既然您都已經看出來了,為何還要說這樣傷人心的話呢?說什麼門第之別,我在世上孤零零孑然一身,無父無母,又久居深宮多年,韶華不再,倒是我更擔心您會嫌棄我才對...”“那怎麼會呢?!我沒那麼俗氣!獨孤家人丁旺著呢,他叔伯都夠拉去戍邊了,輪不到他操心傳宗接代,你們成親之後,你還能夠生養自然最好,如果不能生,在宗族中抱養一個孩子即可,有什麼好怕呢?!”石喜娘喜上眉梢,似乎這件親事就這麼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