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電話鈴響了。
雨亭要去接,被黃鸝製止了,她說:“八成是那個女鬼來的,我來接。”
黃鸝接過電話。
雨亭緊張地注視著她的神情。
黃鸝放下電話,說:“社長叫你。”
雨亭來到十一樓社長辦公室,社長老王神情有些緊張,他走到門口關上門,然後坐到辦公桌前。
“雨亭……”他打開抽屜,拿出一頁紙。
“剛才保安隊長送來一封女人的遺書,是寫給你的……”
老王的神情有些恐怖,本來炯炯有神的兩隻大眼睛,瞳孔更大了。
雨亭有些局促不安,他已意識到一些事情,但還是機械地問:“什麼遺書?寫給我的?”
“一個年輕女人交給門口保安一封信,要求交給你,然後就走了。保安說她神思恍惚,哭得很傷心。保安打開信,原來是一封遺書……”
雨亭戰戰兢兢撿起那頁紙,展開一看,隻見寫道:
哥,永別了!我千裏迢迢到北京來尋找我的真愛,可是結果令人絕望,令我心碎。你是我的偶像,我的寄托。多少年來,我真的感到很孤獨,寂寞。我終於找到了你,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我懇求你,你不要拒絕我,讓我就在這虛幻之中維係生命,哪怕是海市蜃樓。哥,我真的很愛你,我跟許多男人作過愛,但是也找不到這種感覺,我雖然和你沒有行夫妻之實,但是我真正找到了這種感覺。這種感覺讓我興奮,給我快樂,成為我創作的動力,否則我活在人世還有什麼意義?!北京不好,北京不容留我真摯的感情,我寂寞的靈魂。
哥,永別了,我就是變成鬼,也要死死的抱住你。
風鈴留言。
雨亭看完這信,心潮起伏,思緒萬千。
雨亭說:“老王,我跟你共事多年,你了解我的為人,這件事說來話長……”
雨亭簡要地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敘了一遍。
老王誠懇地說:“雨亭,我相信你的人品,可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現在單位裏就有人聞到了味,嚼舌頭的人又出來了。你也知道,也有人朝思暮想惦記著你的位子,還巴不得找不到一道縫兒呢!現在關鍵問題是要趕快找到這個女人,找到她的家屬。你說她是精神病人,可是要有醫生的診斷證明。”
雨亭說:“這茫茫人海,到哪兒去找她?”
老王歎了口氣,“是啊,可能在鐵軌上,也可能在立交橋上,也有可能在哪一座高樓上,北京有這麼多鐵軌,這麼多立交橋,這麼多座高樓,到哪兒去找她?何況還有那麼多條河,那麼多汽車……”
雨亭說:“我都不知道她家在哪兒?她的家屬就更找不到了。”
老王說:“要不然通知一下公安局?”
雨亭說:“可是連她的照片也沒有。”
老王用拳頭捶著桌子,說:“這可怎麼辦?”
老王喘了口氣,又說:“女人是一把火,弄不好就要被她燒死。”
雨亭無奈地說:“可是我連這火邊也沒沾啊!”
雨亭回到東四附近那個孤寂的小院時,天完全黑了,他像散了架的機器一樣,癱到床上。
他沒有吃晚飯,也懶得開燈。他要在黑暗中好好地反思。
他一不吸煙,二不喝酒,隻是默默地望著窗外。
窗外一片漆黑。
忽然,他仿佛聽到西屋有動靜。好像是碰木板的聲音。
他登時汗毛齊豎,呼地坐了起來。
他悄悄地走出東屋,穿過堂屋,走進西屋。
餐桌上擺著一杯剩牛奶,半塊蛋糕,糕屑遍桌。
這聲音從哪兒發出來的呢?
雨亭仔細環顧四周。
他看到了屋角的大衣櫃,這是一個破舊的大衣櫃,是六十年代時興的那種,一邊是硬木板,一邊鑲著一麵人多高的玻璃,玻璃上滿是灰塵,模糊能照見人影。雨亭以前打開過這個衣櫃,櫃內掛著表舅的幾件舊衣服。
聲音是不是從大衣櫃裏發出來的?
舊房老鼠多,是不是老鼠在作怪?
蟑螂、土蹩之類的小動物不會有這麼大的動靜。
雨亭想去打開大衣櫃,但又有些猶豫。
他真的有些害怕。
在這孤寂的小院,這黑暗的小屋,白天下午發生的事情,使他心驚肉跳,心懸未落。
但是他還是輕輕地打開了大衣櫃左側的門……
衣櫃內出現了一個身穿白衣披肩散發的女人,她正背對著外麵,一動不動。
雨亭“啊”的一聲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