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們看好了,這馬毛皮雪白,就如同你們的肌膚一般美麗。”福臨此話逗得妃子們一陣掩麵輕笑,嘿,今幾個皇上可是難得有的好心情!瞧他身長玉立,如玉樹臨風般地站著,高聳的鼻梁,細長的眼睛,晶亮的眸子這會兒竟是溫情脈脈,呀,他真是個風流多情的少年天子!
福臨不用看就知道妃子們在偷偷打量著自己,更是神采飛揚。他內穿黃綾繡花長袍,外披銀袍,足登黑色馬靴,在花團錦簇的妃子們中更顯得英容玉麵,風度翩翩。孝莊太後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更是眉開眼笑,心情舒暢。
“諸位愛妃,朕知道你們久居深宮,難得有此機會,何不騎馬走上一回呢?這良駒極溫順,騎在上麵,又平又穩,又解人意。要東就東,要西就西,毫不費人駕馭之心。來來,你們哪一位先來跑一回?朕賞她,賞她……”福臨一時想不出,隻好笑著先搪塞著。
“你們都聽見了吧?跑了馬之後就向他領賞,有哀家做主,他不敢耍賴的。”孝莊太後樂嗬嗬地在一旁慫恿著:“孩子們,你們深宮安享,這些弓馬之技怕是生疏了吧?不如趁此練一練吧。”
嬪妃們說說笑笑地一起向白馬擁過來,這馬兒立時變得有些緊張,毛發豎起來了,耳朵支起來了,不時地發出低吼,這麼一來,嬪妃們又都止步不前了,你推我讓誰也不肯上前。
“姐妹們如此膽怯,那就讓我來試試!”隨著清脆悅耳的聲音,一個嬌小玲瓏的身影一晃站到了福臨的麵前,她麵若桃花,盈盈下拜:“景仁宮佟氏,年十三歲,漢軍正藍旗固山額真佟圖賴之女。”
“嗬,朕是要你跑馬,也沒讓你自報家門呀。”福臨笑嘻嘻地看著佟妃。她圓圓的臉蛋兒豐腴而嬌嫩,一雙圓圓的黑眼睛秋波流盼,嬌憨中透著綿綿情意,似笑似嗔的模樣很是動人。
佟妃脫去淺粉色披風,露出一身合體的粉紅旗袍,更顯婀娜。她從兀裏虎手中接過了馬鞭子,用手輕撫著馬背,馬兒溫順地站著,任她撫摸。然後,佟妃踏上馬鐙,一個漂亮的鷂子翻身輕輕躍上了馬背,帶轉馬頭高舉馬鞭,將雙膝一夾,“駕!”白馬放開四蹄,嘯嘯嘶鳴著悠悠揚揚地向前跑去。
在眾人的喝彩聲中,白馬便跑出了很遠。遠遠望去,隻見上邊一片紅雲,下邊一團白雪,在如茵的草地上一團團地綻放著,色澤甚為亮麗。轉眼間,佟妃又調轉馬頭跑了回來,她端坐在馬背上左顧右盼,一臉的得意。將近麵前,佟妃隻略把雙膝一夾,那馬便立住不動了。
福臨迎上前去,連聲叫好,並親手扶下了佟妃,四目相對,心中俱是春情蕩漾。於是福臨隻悄悄地說了句“朕今兒晚上臨幸景仁宮……”,便羞得佟妃粉頰上頻添兩朵紅霞,連忙點頭跑開了。
當時,正值福臨與皇後反目,於是,皇後越是吃醋哭鬧,福臨就越是頻頻寵幸佟妃,就這樣,一來二去的,佟妃便身懷有孕,這下可更不得了啦,她在後宮簡直成了眾矢之的!
有一回,佟妃腆著笨重的身子前往慈寧宮去給皇太後請安,剛進院就聽見房裏傳來了一陣嘻嘻哈哈的笑聲。她知道是姐妹們都來了,生怕自己來得太晚,便急急走上了台階。正要推門,卻又聽見了房裏傳出的說笑聲,當時她的臉色就變了!
“姑姑,母以子貴,若景仁官的生下皇子,是不是會立她為後呢?”這是被降為靜妃的慧敏的聲音,看來,她雖已被廢但在太後麵前仍然很受寵,血濃於水嘛。
“未必!”這是孝莊太後的聲音,顯得有些冰冷,佟妃隻覺心裏一陣發慌,便又側著耳朵聽著。“皇後是國母,天子之偶,非貴人不足當此!再說,去年廢了後,已招致了蒙古四十九旗的不滿,這一回,還得從咱們滿蒙八旗中立後。滿蒙聯姻,這是我大清的立國之本哪。佟丫頭身為漢妃,皇上對她已經夠恩寵的了。”
“可是,中宮不宜久虛呀。”
“這個嘛,姑姑自有安排。慧敏兒這回你也會高興的,新選中的皇後正是你的侄女兒,還是咱們科爾沁家的姑娘!”
佟妃隻覺一陣眩暈,連忙扶住了牆根。
“這下好了,看她還張狂!”
“好啦,怎麼著你們也是姐妹,就積點德不要亂嚼舌頭了。”大概太後也覺得靜妃她們的話有些刻薄,便出麵嗬斥著。
此時的佟妃走也不是,進也不是,猶豫片刻隻得硬著頭皮進了屋。
“喲,佟妹妹來啦,您挺著肚子怪不方便的,還這麼孝順不忘了給太後請安,嘖嘖,真令人欽佩。”靜妃兩片紅唇靈巧地嚅動著,像隻鸚鵡鳥似的吱吱喳喳說個沒完。
佟妃勉強朝靜妃笑著,朝著孝莊太後就要盈盈跪下。
“哎喲,可使不得!皇上都免你跪拜了,也就不用再跪哀家了,快坐下說話吧,別動了胎氣。”孝莊太後笑吟吟地,目光中透著慈祥。愈是這樣,佟妃心裏愈不是滋味。人前人後的太後對自己是兩種態度,難道她也怨恨自己勾引了她的兒子而冷落了她的侄女?
盡管如此,佟妃仍裝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躬身朝太後略一施禮,故意腆著大肚子從靜妃麵前緩步走過,一邊回答:“皇額娘放心,天家恩重,妾妃決不敢稍有閃失,必當恪守胎訓。”
“佟妹妹,你臨產的日子快了吧?這下宮裏可熱鬧了,又是一個雙喜臨門。姑姑,到時候您可得破費些,孩兒們要來討賞錢喲。”
“對,對!慧敏說得不錯,好事成雙嘛,少不了你們姐妹的賞錢。”孝莊太後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可佟妃卻覺得透心的涼,她如坐針氈,別扭極了。
“佟姐姐,”田貴人笑嘻嘻地瞅著佟妃:“告訴你吧,咱們就要有一位中官娘娘了,姐姐猜會是誰呢?”
“我……我,我真的猜不出來。”佟妃隻覺得嗓子幹澀像是被魚骨頭卡住了似的,自覺得說話的聲音都變了。
“喲,姐姐,你別哪兒不對勁兒吧?瞧你麵色發白,嘴唇都有些發青了!”田貴人大驚小怪地叫了起來。
“嘻,你們就別捉弄佟丫頭了,怪可憐的。皇上今兒上午下了旨,選的還是科爾沁的姑娘為皇後,大婚日子訂在今年的元月十六。”
“她呀,是咱們皇太後的侄孫女、靜妃的侄女!”田貴人又不失時機地補充了一句。
佟妃的臉色更白了,覺得脊背上有陰風吹過,全身竟有些顫栗了。她起身離座,閃了一個趔趄:“妾妃先向太後道喜了!妾妃覺得身子不舒服,想先行告退。”
“那就回去吧!你臨產的日子就要到了,就不要天天來慈寧宮了,回去好好歇著吧,回頭哀家讓弄些滋補的參湯給你送過去吧?”
佟妃不知道自己是在怎麼出了房門的,她隻覺眼冒金星,兩腿就像灌了鉛一般,她連忙扶住了房簷下的紅柱子,不停地喘息著。
“嘻!她真是坐不住了吧?明著是來向太後請安,實際上是來打探消息的,這會兒她總算死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