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董小宛美貌惹歹人 冒公子有情見佳人(1 / 3)

董小宛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了,秋水雙瞳逐漸失去了神采,變得黯然失神,僵在了她慘白的臉頰上。“我本想,將自己清白的身子留給自己心愛的人,但是冒公子他,他,至今依然杳無音訊,就連他是一個高個子還是矮個子都全然不知,我的命真的好苦啊!”眼淚順著董小宛煞白的麵龐悄悄滑落,一會兒功夫就打濕了衣襟。

柳如是也顧不上安慰董小宛,搓著手來回走動著:“有道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咱惹不起他還躲不起他嗎?幹媽,這金陵附近可有什麼僻靜的去處,不如讓小宛先躲一陣子,等這邊冒公子來了再看他的意思。”

“那冒公子不過一介書生,能鬥得過那個朱爵爺嗎?隻怕,隻怕我這青蓮樓也要關門大吉嘍。”

“大媽您有所不知,像朱統銳這樣的地痞無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複社裏耍筆杆子的秀才!前些年這些才子們寫了一篇檄文,聲討大奸賊阮大铖,當時就把不可一世的阮大铖嚇成了縮頭烏龜,逃到鄉下躲起來了,那一次主筆的秀才之一便是冒辟疆冒公子!”

這麼一說,陳氏不再言語了,歎了口氣。

“看來也隻有這個法子了。小宛妹妹,大禍臨頭,你也不要太緊張,還有我們這些姐妹以及複社裏的才子們呢。趕快收拾一下東西,趁早離開這是非之地!”

惜惜聞言默默地打開了衣櫃,為董小宛收拾衣物。董小宛不由得悲從心來,她握住柳如是的手,哽咽著:“如是姐,多謝你!我並不留戀秦淮河的什麼,但一想到要離開你們這麼好的姐妹,心裏難過呀。”

“唉,如今是豺狼當道,你我這混跡風塵的女子也隻好隨波逐流了。隻是你這一走,免不了要顛沛流離的,我隨身帶了些銀子權作盤纏吧。”柳如是從懷裏摸出了一個沉甸甸的荷包,放在了董小宛的手裏。

“如是姐!我,我打算避難蘇州。隻是,隻是……”董小宛欲言又止,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她的心、她的肺、她的五髒六腑,一切的一切,此時此刻好像全碎了。

柳如是明白了,在這大難當頭的危險時刻,董小宛還牽掛著一個人!

“小宛妹妹,你的心思我明白。你是不是放心不下冒公子?放心,如果冒公子一有消息我便會托人轉告你。若是他對你真有誠心,那麼他也許會去蘇州尋訪你的。冒公子人品好,又講情義,連我們家老頭子也非常稱讚他,自歎弗如呢。宛妹,打起精神,靜候佳音吧!”

這一說正合董小宛的心意,她眼淚叭嗒地直點頭,一副可憐兮兮無依無靠的弱女子模樣,看得柳如是心裏一酸,也跟著掉下淚來。

“隻要,隻要能有像姐姐你和眉姐、香君那樣如意可心的歸宿,就是受再多的苦,我也情願!”

“傻妹妹!你的這份癡情會感動上天的,老天不負有心人哪,那冒公子應該能感覺到你對他的呼喚和期盼!”

董小宛帶著使女惜惜趁著夜色,帶著無限的哀傷和惆悵踏上了一艘小客船,消失在夜色蒼茫之中。

兩天後的一個早晨,太陽被濃厚的霧靄遮了起來,天色陰沉,秦淮河畔沒了往日的歡聲笑語,甚至顯得有些冷清。濃霧中大步流星走來了一位中年男子,看不清他的相貌,隻覺得這人體態灑脫、氣宇軒昂,他就是如皋才子冒辟疆。

要不怎麼說好事多磨呢?這董小宛前腳剛離開金陵避難而去,冒公子後腳就出現在秦淮河畔了。這會兒,他正急匆匆地前往釣魚巷的青蓮樓,打算一睹南曲新秀董小宛的芳容呢。

冒辟疆在南京安頓下來之後,便去媚香樓找侯朝宗小聚,李香君一見真是喜出望外,又不好直說,急得她粉麵通紅,連連給侯朝宗使眼色。

“朝宗,別光顧了與冒公子吃酒呀,你受了方公子之托難道轉臉就忘記了嗎?”

“噢!看我這記性!”侯朝宗一拍大腿,朝李香君眨著眼睛:“放心,你們姐妹的事我敢不放在心上嗎?隻是,我與冒兄才剛飲了幾杯,我還沒來得及切入正題呢。”

李香君放了心,秋波送盼,甜甜地笑了。

“你們倆在打啞謎嗎?好像還跟我有關?”冒辟疆是何等聰明之人,聽話聽聲、鑼鼓聽音,他心裏已經有些犯嘀咕了:“看他二人一說一答,一唱一和的樣子,肯定有什麼事。”

“這……”侯朝宗兩手一攤,瞪了李香君一眼:“我說香扇墜兒,你看你把冒公子惹急了吧。本來我正打算與冒兄多飲幾杯,當他酒酣耳熱之際再說也不遲呀。”

“人家這不是為小宛著急嗎?這些日子她可真的是要望穿秋水啦!”李香君到底是急性子,脫口而出,倒真的把冒辟疆聽糊塗了。

“冒公子,你聽我說。來,咱們先幹了這杯酒。”李香君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橫頭,舉杯相邀。冒辟疆心中疑惑,看了侯朝宗一眼,見他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便也放了心,一仰脖子幹了杯中的酒。

“好,痛快!”李香君也是一飲而盡,然後起身給冒辟疆斟酒。

“哎,且慢,香君,到底是什麼事呀?”這一回冒辟疆可是沉不住氣了。

李香君與侯朝宗相視一笑。冒辟疆見他二人神情,又聽說“小宛”二字,心中便暗暗凝神。這“小宛”肯定是董小宛無疑了,對這位南曲新秀,冒辟疆也有耳聞,隻不知她會跟自己有什麼聯係?

“嗨,冒公子是何等聰明之人,料已猜出了幾分,咱們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李香君又舉杯相邀:“香君佩服公子的才華和人品,來,再幹一杯!”

“別,先別忙著給我戴高帽子,等會兒說不定要往我頭上扣屎盆子。看來你二人早就想好了要捉弄於我。不行,這杯酒我不喝了,趁著腦子清楚還能做出個判斷。不然的話,腦子暈乎乎的,你二人讓我往秦淮河裏跳我也不會猶豫的。”

“嘻嘻!”李香君被冒辟疆的玩笑話逗得樂不可支,忙拿手帕掩住了嘴角:“冒公子,原來你對侯公子和我還時刻提防著呀。告訴你吧,這一回可不是讓你跳河,而是讓你采花。有一朵鮮嫩的、高雅的、人見人愛的出水芙蓉,你采是不采呢?”

“既然是人見人愛,那我豈有不采之理?可是,侯兄他為何不采?”

冒辟疆這話問得妙,李香君一時語塞,隻得拿眼睛乜斜著侯朝宗,看他如何回答。

侯朝宗一怔,當即捋著頦下的短須哈哈一笑:“不行呀冒兄。愛花之心人皆有之,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可我已經采摘了一朵玫瑰花,帶刺的玫瑰花,”侯朝宗誇張地伸著舌頭:“沒奈何隻好整日守著她了。”

“你……胡說八道!”李香君氣惱地朝侯朝宗瞪著眼睛,伸手要揪他的耳朵。

“噢?如此說來,合該我冒某有這個豔遇嘍?隻不知道她……”冒辟疆頗有興趣地問道。

“她嘛,就是香君的手帕之交董小宛!”

話既已經說開,李香君和侯朝宗便你一言我一語地把董小宛裏裏外外、從頭到腳地誇讚了一番,也顧不上勸冒辟疆飲酒了。什麼“絕色佳人”哪、“多才多藝”呀、“舉止凝重、談吐不凡”哪,並原原本本地將方密之拍著胸脯子做媒之事也說了出來。

冒辟疆心中歡喜,卻裝得不動聲色:“我說你二人累不累、渴不渴呀?來來,滿上滿上,先喝兩杯潤潤嗓子,我正洗耳恭聽呢。”

“冒公子,到底怎麼樣,你得表個態嘛。”李香君有些著急,噘起了櫻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