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
北京的秋天顯得分外美麗動人。萬裏無雲,天氣晴朗,氣候宜人,山上的楓葉分外鮮豔,城裏秋姹紫嫣紅,格外誘人。
暢春園已經變成了菊花的海洋,姹紫嫣紅,簡直美麗極了。此時,一老一少祖孫二人正徜徉在菊花的海洋裏麵賞菊閑談。
看著滿園飄香的菊花,孝莊太皇太後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兒子——愛新覺羅·福臨,即順治帝。
當年福臨葬身愛情的墳墓中,成為孝莊太皇太後一生的遺憾……
愛新覺羅·福臨,去世之後被尊諡為“體天隆運定統建極英睿欽文顯武大德弘功至仁純孝章皇帝”,廟號世祖,年號順治,人們一般稱為章皇帝、世祖、順治皇帝或者是順治帝。順治帝身為清朝入關之後的第一位皇帝,他的一生短暫而奇特,那麼,就讓我們翻開曆史的畫卷,從頭開始說起吧。
盛京的禦花園裏,奶娘納喇氏正在低聲吟唱著一首滿族的歌曲,九阿哥福臨依偎在她的懷裏,大眼睛忽閃忽閃地,懵懵懂懂,這熟悉的歌聲自從福臨懂事的時候開始就一直陪伴著他,這個美麗而動人的天女下凡的故事他不知聽了多少次。或許是因為奶娘的嗓音柔美,或許是故事的內容傳奇,總之一有機會,福臨就會纏著奶娘讓她吟唱。
“鶯鳴燕唱春光無限,幾位仙女沐浴湖畔;布爾湖邊鳥銜朱果,佛庫倫姑娘孕而生子。”
“奶娘,仙女生下的孩子就是我的祖先嗎?”
“福臨真的好聰明啊,自從仙女佛庫倫吃了那一顆晶瑩剔透的紅果之後,就覺得非常清香,之後便覺得身體有如千金重,使出渾身解數,就是飛不上天了。九個月之後,佛庫倫就產下了一位天神,因為他出生的時候有金光罩身,因此便有了愛新覺羅(金)的姓氏,名字叫布庫裏雍順。再後來,百姓們一起尊布庫裏雍順為大汗。”
“奶娘,我額娘就是仙女嗎?他們不是說我出生的時候外麵有祥雲初現嗎?那麼我長大之後也可以成為一位汗王嗎?”
小福臨的一番話引逗得納喇氏忍不住笑了:“九阿哥,您是天生的福相呢。你們瞧瞧,這厚厚的耳垂,寬寬的腦門,天生就是一副帝王相呢!依奶娘看哪,這所有的阿哥中就是你最聰明英俊了!”
“真的?”福臨樂得眉開眼笑,掙脫了奶娘的懷抱。他穿著一件淺色長袍,外罩明黃色的繡龍黃緞馬褂,大大的腦袋上戴著一頂嵌著東珠的小皇帽,足上登著一雙長至膝蓋的閃亮的小馬靴。這身衣著真是帥氣十足!
隻見福臨雙手倒剪,抬頭望天,學著父皇的樣子踱起了步子,嘴裏邊還念念有詞:“我大清國……”
奶娘和隨侍的老太監笑作一團,才四歲多的孩子,可真有靈性哪,天哪,他心裏裝的竟然是大清國!
福臨正在興頭上,昂首闊步地向前走著,一臉的頑皮,忽然他一抬腳踢到了什麼,這才低下頭來。
“哎呀,這是哪個宮裏的孩子,這麼不懂規矩,你怎麼可以在皇後娘娘的麵前大搖大擺呢?”
隨著宮女的一聲嗬斥,小福臨才發現他差一點兒闖了禍,臉上得意的笑容僵住了,他愣愣地站著有些不知所措。
奶娘納喇氏早已看見了皇後博爾濟吉特氏和她的隨從,但她卻無法製止福臨的頑皮表演隻得慌忙跪在一旁:“奴婢請娘娘大安,這是永福宮的九阿哥福臨,他年幼無知,是奴婢教養不周,奴婢請娘娘治罪。”
“這孩子是永福宮的?我說呢,跟他額娘一個德性,不知天高地厚的!還不一邊退下,多加管教。皇上這些日子龍體欠安,看不得小孩子沒規沒矩地四處亂跑。莊妃還沒來嗎?她總是不慌不忙,磨磨蹭蹭的,豈有此理!”
在一旁發愣的福臨好像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直直地跪倒的皇後的麵前,響亮地喊著:“兒臣福臨給皇額娘請安!恭祝皇額娘鳳體安康,笑口常開!”
聽著福臨那稚氣的聲音,皇後臉上有了一絲喜悅:“這個孩子,真是一個機靈鬼兒!看他的模樣長得挺俊的,嗯,長得和他的額娘一樣。就是現在還這樣小,什麼時候才可以為皇上分憂解難呢?”
“永福宮莊妃叩見皇後娘娘!奶娘,福臨是不是又闖禍了?”
粉色的旗袍,嬌媚的身姿,鬟兒彎彎的,髻兒高高的,壓在白嫩的頸子上,顯得黑白是如此的分明。莊妃淡施粉黛,反而比那些包圍在皇後身邊的粉裝玉琢的嬪妃們更勝一籌呢。
“喲,看看你這身打扮,鮮嫩嫩的像是一個新嫁娘。你那一雙不安分的眼睛什麼時候才可以目不斜視呢?”
原本滿心歡喜的莊妃被皇後迎麵潑來的涼水濕透了,心裏忍不住嘀咕起來:唉,說起來還是我的親姑姑呢,為什麼每次看見我總要冷嘲熱諷的?我年輕漂亮,那是爹娘給的,現在你已經人老色衰了,反而嫉妒我了,簡直是不可理喻!我哪有不安分的地方了?剛剛是掛著兒子福臨,偷偷看了他幾眼,這也值得你大呼小叫地橫加指責?你的心底這麼狹窄,難怪一輩子也生不出個皇子來!
“莊妃,你也該管管你的兒子了,有四五歲了吧,怎麼能總在外麵撒野呢?唉,有道是龍生龍、鳳生鳳,你這個兒子呀我看也跟你差不多,一點兒也不安分!”
莊妃這回可是真的受不了啦,她的兒子福臨是不折不扣的龍種,她與皇後都是蒙古科爾沁部落的女子,血統是一樣的高貴,皇後她為什麼要說出這種話來?
“娘娘,怎麼著福臨也是九阿哥,是愛新覺羅氏的龍子龍孫,我承認對他太放縱了些,疏於管教,因為他還隻四歲多一點……”
“莊妃,當著眾多姐妹的麵,你想與哀家爭個高下嗎?真是沒有個王法了!哀家說錯了嗎?當初你進宮時才十幾歲,如花似玉的,皇上格外恩寵你也是自然的。可現在你也不年輕了,三十歲的人了,還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後宮裏這是給誰看呢?難道你不知道皇上這些日子龍體欠安嗎?”
跪在地上的莊妃沒料到今天自己的膽子會這麼大,竟敢惹得皇後娘娘大發雷霆。她悄悄歎了口氣:都忍了十幾年了,還在乎眼前這一回嗎?如果這事傳到皇上的耳中,倒真顯得自家不知事體了。後宮裏姐妹眾多,人心難測,七嘴八舌的,什麼話說不出來?
“臣妾不該無禮,請娘娘恕罪。”表情誠懇的莊妃終於得到了皇後娘娘的諒解,她起身拍落了膝上的灰塵,心裏卻在發笑。生兒子在後宮這片母以子貴的土地上著實是一件大事,這不僅表示著皇上的恩寵,也表示著自己的尊貴。
在皇太極的五宮後妃之中,永福宮的莊妃算得上是最年輕的,雖然排名在五宮之末實在讓莊妃十分苦惱,但是現在有兒子福臨作為依靠,心裏的怨氣也減少了很多。再說皇太極的五宮位序帶著非常濃烈的政治色彩,並非憑借自己的恩寵與喜好決定。就說皇後大福晉,現在已經是五十多歲的人了,皇上怎麼可能還會再喜歡一個人老珠黃的人呢?就是因為大福晉在後宮中的資格最老,總理後宮之後也從無過失,又加上她來自科爾沁,皇上需要依靠科爾沁的堅強牢固的聯盟呢!還有,大福晉僅僅生下三個女兒,若是有一天老了她還可以指望誰呢,這也就怪不得她的脾氣越來越壞了。此外,麟趾宮貴妃與衍慶宮淑妃曾經是蒙古察哈爾部首領林丹汗的妻子,皇太極將她們收納為妃並列入五官之內僅僅是表示對察哈爾部的尊敬,這是一種政治需要。再說,她們現在也已經到了不惑之年,還有什麼風韻呢?康惠淑妃不能生育,隻撫養了一個女兒嫁給了睿親王多爾袞,而貴妃雖然生了一個兒子博穆博果爾,但是因為脾氣暴躁、性格魯莽從而不得皇上的歡心。如此一來,五宮就隻剩下永福宮的莊妃與關雎宮的宸妃了。這樣說來,若是當初對宸妃還存在一點點的嫉妒的話,那麼現在莊妃對宸妃就隻有愛憐了。宸妃是莊妃的親姐姐,姊妹倆同侍一夫,這讓她覺得自豪又惴惴不安。後來入宮的姐姐贏得了皇上的歡心,因此逐漸冷落了妹妹莊妃。好景不長,宸妃的兒子不到兩歲就夭折了,這樣的打擊讓宸妃痛不欲生,從此她變得失神落魄,鬱鬱寡歡了。這麼一來,莊妃對姐姐便一點恨意都沒有了。現在,五宮之中,隻有她莊妃才有個活蹦亂跳又聰明又健康的兒子,她有決心讓自己的兒子贏得皇上的歡心!這麼一想,莊妃怎麼可能不心花怒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