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西莫多進了他日思月想的小屋一看:埃及姑娘不見了!就在他——卡西莫多的保護下,光天化日下被人劫走了!

他憤怒至極,雙手隻扯自己的頭發,驚慌和痛苦得直跺腳。

他開始在教堂上下奔跑,到處尋找他的吉卜賽姑娘,向每個角落裏狂呼亂叫,在石板地上到處扯下他的紅頭發。

這時候,禦前弓箭手們正以勝利者的姿態進入聖母院,也在搜尋著這個埃及姑娘。

卡西莫多盡力地在為他們尋找,可憐的聾子,壓根就沒有想到他們的險惡用心。

他親自給隱修士特裏斯坦帶路,到所有她可能藏身的地方,給他打開一道道秘密通道,打開祭壇的地板夾層和聖器室的暗室。

假如不幸的姑娘還在教堂裏,他準會把她叫出去的。

要知道,特裏斯坦為人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因為沒有搜到埃及姑娘,他和他的隨從有些泄氣。

卡西莫多於是可以獨自尋找,他數十次、上百次地在教堂裏尋找一遍又一遍,從高到低,從縱到橫,從上到下,狂奔亂跑,東張西望,到處搜尋,把腦袋伸進一個個洞裏,把火炬舉到一處處的穹頂下,悲痛欲絕,瘋瘋癲癲,好像一隻雄獸失去了母獸,咆哮不已,喪魂落魄。最後,他確定她不在教堂裏!一切全完了,把她從他手裏偷走了!

他慢慢地順著鍾樓的樓梯往上爬,就是這座樓梯,在他搶救她的那天,他攀登得何等瘋狂。現在,同樣是在一個地方,他低垂著腦袋,沒有聲音,也沒有眼淚,幾乎連呼吸都沒有了……

教堂裏重又開始冷冷清清,再次陷入了往日的寂靜。

這麼大的聖母院,剛才還被圍得水泄不通,人聲鼎沸,可是,現在隻剩下卡西莫多一個人留在裏麵,他於是又向她曾經居住過的小屋走去,埃及姑娘在他的保護下曾在那裏睡了好幾個星期。他一邊走著,一邊想著,說不定他就可以看見她在那個小屋裏。他又走了好幾個地方,都是他非常熟悉的,他幾乎累得差一點摔倒。

她也許已經回來了,說不定那個善良的守護神會把她送回到教堂來。因為隻有屬於她的這間小屋,才最幽靜,最安全,最迷人。他不敢再往前走一步,生怕打擾了屬於她的美夢。

“是的,也許她睡得正香,或者正在祈禱,我還是別去打擾她了吧……”

他最後還是鼓足勇氣,悄悄地往前走,最終還是走進了她曾經居住的小屋。小屋子裏,一切都是空的,不幸的聾子在屋子裏來回轉圈,他掀起床褥,總感覺她會突然出現在那裏。

他對一切都厭倦以後,便狠狠地把手中的火炬踩滅,一句話都是多餘的,也沒有歎息。他突然把自己的頭狠狠地撞向牆壁,沒多久,他就暈倒在石板上不省人事了……

等他蘇醒過來後,他隨即撲倒在床鋪上痛苦地打滾,瘋狂地吻著姑娘曾經睡過的床褥,因為那裏感覺到她的餘溫尚存。然後,過了好半天,他汗流如注,氣喘籲籲,神誌不清,又繼續把頭往牆上撞,那執著的狀態,仿佛要把自己的腦袋撞碎。直到最後,他精疲力竭,癱倒在地上。他慢慢地爬出小屋,在屋子的對麵望著小屋發呆。就這樣,他呆在那裏好長好長時間。一個人,頹廢在那裏一動不動,眼睛死死地望著那間曾經給他帶來快樂的小屋。他一句話都不說,隻是每隔一段時間,發出一聲悲咽,全身會不自然地抖動。

突然,他似乎已經預感到了什麼:是誰劫走了他心愛的姑娘?是副主教無疑!他突然醒悟,隻有堂·克洛德一個人才有一把通往小屋樓梯門口的鑰匙。他還清楚地記得,副主教曾經兩次在夜裏企圖對她胡作非為。頭一次卡西莫多幫了他的忙,第二次他製止了副主教……

他的思維逐漸清晰起來:頃刻間所有疑團都解開了!副主教搶走了他心愛的姑娘!

要知道,他對這位教士是那樣畢恭畢敬,常常是懷著一顆感恩的心,忠心耿耿,滿懷敬愛,甚至在此時,他還不願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他甚至想象著,這事應該是別人幹的,因為這樣卡西莫多可以與這樣的人有不共戴天的仇恨,要用鮮血和死亡來以牙還牙。但是,現實就是這麼殘酷:是副主教克洛德·弗羅洛所為!

就在卡西莫多陷入極度的痛苦之時,早上的陽光已經把聖母院的拱頂塗抹的一片金黃,卡西莫多忽然發現聖母院的頂層,在環繞半圓形後殿的外欄杆的拐角處,有一個人影在走動。這個人影朝這邊走來,他一眼就看出來是副主教。

克洛德的腳步莊重而緩慢,他一邊走,眼睛並不朝前麵看。他從北邊鍾樓走向另一邊,朝著塞納河的右岸,好像竭力讓目光越過屋頂觀看什麼東西似的。他的這種觀察姿勢極像一隻貓頭鷹,它飛向某一點,卻瞅著另一點。

這個幽靈的出現,一下叫卡西莫多驚呆了!他看見他鑽進北麵鍾樓的樓梯口,因為這裏可以看見河灘廣場。卡西莫多站起來,開始跟蹤副主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