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引言(1 / 2)

她不僅開啟了一項運動,也標示了一種高度。

1964年4月14日,一顆滾燙而偉大的心髒停止了跳動。在它停止跳動之前,它是如此眷戀著這個美麗而又傷痕累累的星球,是如此心甘情願地為她奔走呼號,是如此孤單地為她撐起了一片希望的天空,卻又無怨無悔地忍受住了難以想象的詆毀和中傷。它屬於一個頭發斑白的老人——蕾切爾·卡遜。這是一個值得我們銘刻於心並用心去尊重的名字。

當我們還能在春日的公園裏享受明媚的陽光時,當我們還能在小溪邊看見魚兒的跳動、水草的豐茂時,我們應該知道,是她的努力,及時喚醒了沉睡中的人們,遏止了伸向春天的黑手。是的,在《寂靜的春天》出版之前,人類對地球的姿態都是“征服”而不是“共存”,人類膨脹的欲望讓他們永不停歇地詐取大自然的每一份資源,破壞著周圍的環境。對科技理性的盲目崇拜,使他們相信人類能夠依據自己的喜好來決定其他物種的生存和生活。於是以DDT為代表的殺蟲劑、除草劑被大量噴灑在農田、果林、路旁,嚴重汙染了水和土地,而人類卻完全不知道自己身處危險之中。

《寂靜的春天》以寓言開頭向我們描繪了一個美麗村莊的突變。“從那時起,一個奇怪的陰影遮蓋著這個地區,一切都開始變化。一些不祥的預兆降臨到村落:神秘莫測的疾病襲擊了成群的小雞,牛羊病倒和死亡。到處是死神的幽靈,農夫們述說著他們家庭的多病,城裏的醫生也愈來愈為他們病人中出現的新病感到困惑。不僅在成人中,而且在孩子中出現了一些突然的、不可解釋的死亡現象,這些孩子在玩耍時突然倒下,並在幾個小時之內死去。”這個死神突然降臨的村莊之所以沒有完全成為我們的未來,正是因為《寂靜的春天》。事實上,《寂靜的春天》為環境保護事業做了艱苦卓絕的工作,用篳路藍縷來形容毫不為過。正如美國前副總統阿爾·戈爾為《寂靜的春天》作序時所說,在1962年《寂靜的春天》第一次出版的時候,公眾政策中還沒有“環境”這一款項,環境還不是一個提上日程的議題。在那個時代,“保護環境”對於公眾來說,幾乎是完全陌生的,報紙、雜誌、廣播、電視中幾乎見不到“環保”的詞條。相反,“向大自然進軍”倒是一個一呼百應的口號。曾幾何時,人類還是勢孤力單地散落在樹叢山林中,懷著恐懼和敬畏度過每一個日升日落、迎來每一個寒來暑往。從茹毛飲血到鑽木取火再到蒸汽機、發電機,人類走過的道路漫長而又艱辛。我們的先輩們用他們的智慧和熱血使我們逐步擺脫了自然界的各種限製,獲得了更多的自由和安全。到了近現代,科技迅猛發展更使人類盲目自信,相信人類完全可以利用和控製自然界。不難看出,自“茹毛飲血、刀耕火種”始,自然界從來就是一個“征服”而不是“保護”的對象。

這個羸弱的女子不知道她挑戰的是人類幾千年亙古不變的信條嗎?不知道她將遭遇空前的打擊和中傷嗎?不,她知道,但是她沒有退縮,相反她選擇了戰鬥。在《寂靜的春天》出版後,所有的髒水都向她潑來,中傷之惡毒,令人發指。化學工業界對《寂靜的春天》及其作者進行有組織的攻擊,他們竭力貶損蕾切爾·卡遜,說她不是專業科學家,隻有動物學碩士學位,沒有學術頭銜,她的作品屬於雕蟲小技。加入到“討伐”陣列中來的,還有全美農業化學品聯合會、美國醫學學會、營養品基金會等,以及不少聲名顯赫的專家、權威。有人侮蔑她是一個歇斯底裏的極端分子,說她寫這本書不懷好意,是“大自然的祭司”;有人說她的毒性比“她所譴責的殺蟲劑毒性更大”;甚至有人直接嘲笑她的性別,說她沒有資格寫關於遺傳學的書,因為她是個“老處女”。此時的蕾切爾·卡遜不僅僅要獨自忍受這些如洪水般的人身攻擊,還要忍受著病痛的折磨。蕾切爾·卡遜患有乳腺癌,盡管已經在1960年切除了乳房但是仍然阻止不了癌細胞在她體內的擴散。我們不知道她是如何一邊忍受著放射性化療的痛苦,一邊咬著牙完成了《寂靜的春天》的寫作,也不知道她是多麼艱難地支撐著羸弱的身軀在公開的場合回擊那些惡毒的攻擊。我們唯一知道的是,她為了搜集證據,長期奮戰在接觸化學藥品的第一線。她不辭辛勞地奔走於大麵積使用過化學殺蟲劑的地區,親自觀察、采樣、分析,而這些無疑進一步損壞著她已經患上乳腺癌的身體。事實上,《寂靜的春天》出版兩年後,她心力交瘁地離開了這個世界。但是她啟動的事業正在慢慢地拉開帷幕,如果加以回顧,會發現一條清晰的脈絡:1962年《寂靜的春天》震驚全美,引發了一場關於農藥的大討論。1963年美國總統肯尼迪在國會討論這本書,並成立了谘詢委員會專門調查書中的結論,最後證實了蕾切爾·卡遜關於農藥危害性的結論是正確的。由此,美國的民間環保組織應運而生,美國環境保護局在此背景下成立,並陸續開啟了其他國家的環保熱潮。這一切都要歸功於《寂靜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