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命運(1 / 2)

義寧二年六月。

夜已深,茅屋外的大雨滂沱不停,幾聲隱約的雷聲從天邊傳來,似乎想用雨水湮滅整個長安城。

地上的雨水嘩啦啦流著,似乎向眾人宣泄它對改朝換代的不滿,隻是,大勢已定,早在一個月前,李淵就已在大興城太極殿奪位稱帝,定國號為唐,隋朝,已經滅了!昭示著隋朝繁蕪的一切,都已經化為雲煙!

百姓們都是歡喜的,明眼人都瞧出來了,隋朝早已不複當初的繁盛,而當今聖上,不費一兵一卒就、不傷一人一畜就平定了江山,此乃明君之所為,百姓從此以後怕也能過上好日子了吧!

長安城郊的一個小村子裏都熄了燈火,睡下了,卻唯有一家,在這半夜,桐油燈燃了大半,搖曳的燈光更是襯得林老爹臉色發青,他死死盯住眼前的女兒,那眼神中,斥滿了焦躁、憤懣,甚至還有些期待。

林鸞卻是垂著頭,緊咬下唇,不肯吐出一個字來,任憑著臉上那冰冷的液體悄無聲息的滑落。

她心裏有些怨恨,恨自己為何不是男兒身,那麼這樣便不用進宮了,雖隻是十四歲的年紀,但她卻在去河邊洗衣服的路上曾聽人說起過,那皇宮看似金碧輝煌,風光無限,卻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勾心鬥角,爾彌我詐的事情甚是常見,稍有不慎,便會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

她還記得,村頭曾在大興城做小本生意的王大嬸緊緊摟著她的二丫說著,“任憑給多少銀子,我都不會將我的二丫頭送到皇宮中去的,那地兒啊,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我可沒聽說進去的人能好端端出來的,要是二丫頭她爹為了貪圖那幾兩銀子有這個想法,我可是狠狠啐他幾口的!”

抽著旱煙的王老爹卻是嗬嗬笑著,一臉決絕,“怎麼會?咱家就是窮得砸鍋賣鐵,我也不會這樣做的,要我說啊,那些將女兒送進去的人家,都是叫路邊的野狗吃了心肝的!”

回想著這些,林鸞臉上的眼淚流的愈發洶湧,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改怎麼做呢!該說的都說了,該求得都求了,可是爹爹卻一直緊咬牙關,不肯鬆手,這,這叫她如何是好?

終於,林老爹長歎一聲,走過去,替她拂去了腮邊的淚水,正當她心中微喜,以為事情有轉機的時候,但是林老爹的下一句話,卻叫她墜入了萬劫不複的深淵,“鸞兒啊,不是爹爹狠心,你命該如此啊,這般的國色天姿,不進宮?嫁給平常人嗎?爹爹真的不願叫你過上那些粗茶淡飯的日子!況且你又天資聰穎,就算你進了宮,有皇上庇佑,也會平安無事的!”

林鸞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林老爹,像是不認識他似的,雖因自己不小心掉下山崖沒了之前十四年的記憶,但且說這幾個月來,爹爹待她是極好的,但凡有什麼好吃好喝,都是留給大病初愈的她,如今,這究竟是怎麼呢?

她囁嚅著,半晌,才輕輕吐出一句話來,“女兒不求錦衣玉食,隻要陪著爹爹與弟弟,就心滿意足了。”

林老爹神色大變,一把緊緊捏住她那羸弱的肩頭,厲聲說道:“你能嫁的隻有天子,那樣才不枉費老天爺給你如此次的容貌,不枉老天爺可憐我,可憐隋朝,給了我這樣貌美的女兒!”

這番話,林鸞壓根就聽不懂,她更不懂,爹爹明明為何憎惡唐朝,憎惡李家人,卻為何要偏偏要叫她進宮伺候皇上?

見她想要說話,林老爹卻是大手一揮,決絕道:“你不要再說了,我已經決定了,這本就是你的命,豈容你胡鬧?免得夜長夢多,明個兒一早,你就隨我一起進城吧!你若是再說你不想進宮的這種話,便沒有我個爹!”

說罷這話,林老爹便轉身,走進了屋子裏,“哐當“一聲關上了門。

直到這個時候,林鸞才緩過神來,她急忙起身想去爹爹屋子裏再說些什麼,但是想著爹爹方才的話,卻又頹然無力地坐了下來,“你若是再說你不想進宮的這種話,便沒有我這個爹!“

她本就是一個連之前十四年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都不記得的人,若是再叫她沒了親人,她該如何自處?也許,這便是命吧!

皇家恩寵,一人得寵便是舉家歡宜,可若不受寵呢?那豈不是爹爹和弟弟也要受到牽連?想至此,她便是一陣心悸,以前她也曾聽人說過,皇宮之中是如何的奢華,就連當日隋朝宮滅,有些趁亂從西華門跑出來的宮女穿的都是綾羅綢緞,與他們這樣的人家相比,已是天差地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