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心所思(1 / 2)

雲裳撿來樹枝,升起火,熟練地將魚剖洗幹淨,串在樹枝上烤起來。又采來些不知名的野果,擠出漿汁抹在魚上。

傅君彥滿意地連連點頭,道:“想不到你釣魚的功夫不行,烤魚倒很有一手。”

雲裳漫不經心道:“過獎,我在外頭過夜的時候多了,有時住不了店,隻有自己想法子填飽肚子。”

傅君彥問道:“為什麼要做刺客?”

“除了殺人,我不會別的。”

心口一窒,他沉默了。

“而且,我也沒有其他選擇。”

她滿不在乎的樣子,又似隨口問他,“怎麼?覺得救了我這樣的人很不值麼?”

他緩緩道:“為什麼沒有其他選擇?做一個普通人,嫁人生子,不是很好?”

雲裳聞言輕笑了一聲,她翻轉著手中的烤魚,淡淡地道:“命不由我。”

十年前的那場屠殺仿佛還在眼前,她明明記得是小姐的大喜日子,南宮府卻變成修羅地獄。手持刀劍麵目猙獰的人四處砍殺,整個府中一片鬼哭狼嚎,沒有人注意到小小的她。她拚命將身子縮進床下,蜷在裏麵看著外麵的腳。

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那些倒下的人,死不瞑目地瞪著她,她也一眨不眨。

地上的血流到她麵前,滿屋都是刺鼻的血腥味,她不動,也不抖,隻拚命睜著眼睛記住這滿目的血紅……

不知道那個出嫁的女子如何了?她到南宮府才三個多月,是那個女子從乞丐堆裏把她帶出來,她的手是那樣柔軟……

突然,一切聲音都消失了,周圍死一樣的寂靜。片刻,一個規律的腳步聲向她躲藏的地方走來。一步一步,在詭異的安靜中讓人心驚。

頭頂的遮蔽失去了,她在一片光明中見到一張清臒的麵孔,那個男子輕輕鬆鬆掀起雕花的楠木床,俯身看著小小的她,暖暖地笑:“小丫頭,我帶你回家。”

整整十年,那個她始終不知道姓名的男子撫養她長大,又教授她一身武藝,如師亦如父。組織中全是同她一樣的孤兒,他們尊稱他為主上,她卻堅持叫他先生。

他對他們的訓練極為嚴苛,任務之外卻又如慈父般關懷。

雲裳這一生的性命已是他的,所有吩咐下來的任務,無論善惡,不問緣由,他說,她就做。

隻除了那一個秘密:氣斷須彌。

“你所效忠的那個人,對你好不好?”

雲裳從回憶中驚神,傅君彥……似乎對她的情況十分了解。

突然沉重起來的氣氛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她默不作聲地烤了一會魚,突然偏頭衝他一笑。

“先生對我自然是好,起碼不會讓我給他釣魚卻又故意刁難我。”

傅君彥不由噎住,想說些什麼,終是輕哼一聲,坐在樹下閉目養神。雲裳心中大樂,烤魚都格外賣力,口中還哼起了曲子。

烤不多時,那魚便彌漫出陣陣香氣,混著著果漿的清香,格外誘人。又烤得片刻,已是香酥脆嫩,瞧著便令人食指大動。

雲裳心情甚好,遞了一串給傅君彥,道:“你期待一天的魚可算是好了,快些嚐嚐解了饞癮罷。”

傅君彥眼也未睜,漫不經心地道:“替我剔了魚刺。”

雲裳恨不能將那串魚拍到他頭上去,又聽傅君彥道:“我記得有人答應要照顧我的傷勢。”

她頓時無語凝噎。

傅君彥唇角一勾:“我聽方才那曲子哼得很是不錯,傷處的疼痛都舒緩了許多,再唱一遍聽聽。”

宛然一副風流公子的模樣。

雲裳無聲翻一個白眼,“如此粗鄙之音怎能入公子尊耳,我怕你聽了一會兒該吃不下了。再者這魚刺如此細微,倘若我分了心剔不幹淨,噎死你可不好。”

傅君彥睜開眼,見她一臉故作平靜,不由笑道:“小丫頭脾氣見長啊。不過…比起以前那死氣沉沉的樣子要討人喜歡得多。”

雲裳低頭剔著魚刺,隨口道:“和你這樣的人相處,便是沒脾氣的也要磨出點火來,再者我以前是怎樣,你又何曾見過?”

傅君彥抿了抿唇:“見過的,隻是你不記得了。”

雲裳隻當他胡扯,側頭笑眯眯地道:“你無賴得這般令人印象深刻,若真是見過,我必不會忘,便是再遇見也會繞著走,自然現在也就不用在這裏照顧你。”她用一張大葉子托了剔好的魚遞過來,“這可紮不死了,慢用。”

傅君彥接過來,一時有些恍惚,從前……在她還沒有擁有完整的靈識的時候,她總是一副訥訥的樣子,一聲不吭地給他剔魚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