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生叫季新,比我小兩歲,也是我們瞎子胡同的鄰居,不過我跟他一點都不熟。其實也不對,應該這麼說,他跟瞎子胡同裏大多數人都不熟,因為他奶奶瞧不上我們。
季老太幹的其實也是跟爺爺差不多的差事,但她是半路出家,懂的也就是皮毛,頂多能給人看個一般的陰宅什麼的,但這是季老太落魄以後才幹的行當。
聽說在以前,季老太年輕的時候長得是傾國傾城,不能說是國家第一批電影明星吧,但是培養培養的話還真差不多。但她年輕的時候跟現在一樣,清高,骨子裏就透著一股子誰也瞧不上的傲氣,這清高來清高去,就把領導給得罪了,直接來了個雪藏,好好一個電影明星,剛嶄露頭角就玩完了。
後來季老太就死了心,認了命,本以為嫁了個有錢人以後日子能好過點,沒想到有了孩子沒幾年,老公又在工廠意外中丟了命,給她和孩子留下的家產被小叔子坑的一分不剩,季老太兜兜轉轉,最終就來了瞎子胡同。
但就算這樣,她性格裏那份清高自傲還是一點沒變,怎麼都瞧不上我們這些在瞎子胡同的老住戶,也不願意讓她孫子跟我們玩在一起,所以盡管我跟季新年紀差不多,但是一點都不熟。
所以我就挺好奇,“你來我們家,不怕你奶奶生氣啊?”
一提他奶奶,季新臉上就有了點不太一樣的表情,挺為難的磨蹭了半天,才擠出來一句,“二兩姐,其實我這趟來,就是想問問你爺爺跟我奶奶有關的事,她這陣子……有點怪。”
你奶奶不是一直都有點怪麼,也不是最近一天兩天的事了啊。這句話在我自己肚子裏默默飄過,沒好意思說出來。
爺爺看見季新跟我一塊回家的時候,剛開始也沒回過神,趕緊招呼他坐,聽他說明白來意,爺爺心裏第一反應估計跟我剛才想的一樣,應該也是沒好意思開口,就讓他說說是怎麼個怪法。
結果季新一開口,我差點把嘴裏的水噴他一臉。
“我奶奶……她最近精神特別好,好像還年輕了。”
這喵個咪的是什麼地方奇怪了,我好不容易才忍著自己沒把水噴出來,“這不好啊?你奶奶精神好,又年輕,這有什麼奇怪的?”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季新趕緊擺擺手,“你們可能不知道,我奶奶上個月已經被確認癌症晚期了。”
“那時候是我陪她去看的醫生,醫生說連治療都不需要了,讓我們做好心理準備,回家讓奶奶高高興興走完最後一段路。我當時不相信,又換了家醫院,結果是一樣的。可是……”
季新的表情越來越複雜,“我當時心裏特別難受,要是能把我的命換給奶奶多活幾年,怎麼折騰我我都樂意,但是那個時候也沒辦法了,我就陪著奶奶回家。大夫沒告訴奶奶,她隻有一個月能活了,但是我全都知道。”
“所以那時候我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回家以後沒兩天,她就真起不來了,我以為時候要到了,誰知道她昏昏沉沉地躺床上一天一夜以後,第二天竟然全都好了。不管看起來跟以前健康的時候沒兩樣,好像還有點……”
季新煩躁地抓抓頭,“我真不知道要怎麼說,其實也看不出來什麼,但我就是覺得她好像年輕了點。”
爺爺打斷了季新,聽的一頭霧水,“醫院診斷也不是百分之百正確的,沒準是給你奶奶誤診了呢?”
“一家可能誤診,總不可能兩家都同時誤診吧?”季新眉頭都快擰出水了,“就算是誤診,那我親眼看見她用鮮血洗澡是怎麼回事?”
用血洗澡?我一愣,跟爺爺對視一眼,讓季新繼續說下去。
季新跟我們說,有一天他回家早,想先洗個澡,沒注意季奶奶也在裏麵,一推門就嚇呆了,浴缸裏麵放著的是一池鮮血,濃烈刺鼻的血腥味混合著老人愛用茉莉花香皂味兒,熏得他差點當場就把膽汁給吐出來。
他說他衝進去那會兒,季奶奶就在浴缸邊上站著,手還在裏麵攪著那一浴缸血水,他從小就暈血,那一浴缸的血對他來說衝擊力度太大,他當時就兩眼一閉什麼也不知道了。
“然後呢?”我特好奇,那一浴缸的血,光是用聽的就有點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怪就怪在這,我暈的時候浴室門是開著的,奶奶是看見我倒了的。但等我醒的時候,旁邊沒人,浴室門倒是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