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可以,換一個,換一個,好嗎?”碧落神色慌張開始討饒。
“不行,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說出的話怎麼能收回來。”堅決執行計劃。
可她什麼時候答應過他這種無理取鬧的要求,望著那即將燃盡的香,碧落驚慌失措的看看手中的書,又望望端贏浩那滿臉壞笑的表情,臉上涔涔的冒冷汗,慘白一片。
香燃盡,端贏浩一把搶過碧落手中的書,“開始背吧,背不出來可是要罰的喲!”
“我,我不會背。”
“這般沒用,以後怎麼報恩?”端贏浩說的慢條斯理。
“我不識字的—”碧落兩眼一閉,嚇暈過去。
天色已經暗了。玉屑似的雪末兒,猶在空中飛舞,飄飄揚揚,不情不願。無可選擇地落在端王府院中的土地上以及一個瘦瘦小小的雪人身上。
萬籟俱寂。
如果仔細聽,還是可以聽到一絲輕微的抽泣聲。
如果湊近仔細看,這個雪人有一雙烏溜溜的漂亮大眼睛,就這麼靜靜的凝視著白雪皚皚的院子。
這個雪人就是在院子裏站了一個上午的碧落。
這就是她背不出《大學》的懲罰。
聰明如她,猜到今後肯定還會有其他出其不意的可怕懲罰在等她,除了《大學》,肯定還有其他的什麼書要她背,端贏浩的書房裏書又這麼多。
但是要背下些書的前提是—識字。為什麼這麼聰明能幹的自己會不識字呢,碧落在心裏使勁埋怨自己。
六歲那年,爹計劃著要教她識字,可是愛玩鬧的碧落舍不得田間地頭的小夥伴,她一個勁兒的推辭,讓爹等自己再大點的時候教自己。那時候,爹的身體還很硬朗,碧落天真且自信的以為爹會一直呆在她的身邊。
“我的乖女兒,那你想什麼時候學認字。”勸說無果,爹無奈的問她。
“等到我什麼時候玩夠了就開始學,嗯,再過兩年吧,八歲開始,好不好?”她衝爹撒著嬌。
現在她已八歲,爹卻不在了。
“爹—”雪人發出小小的聲音,碧落已經被凍僵,她能看到自己的眼睫毛上掛著白白的霜。溫溫熱熱的眼淚從眼眶中流出,淌過冰冷的臉龐。
爹,女兒不想報恩了,報恩好辛苦,帶女兒走吧。
寒冷正在一步一步侵蝕她的意識,在徹底陷入黑暗之前,雪中有個朦朦朧朧的藍色人影在向她靠近。
“皇叔,你看,這裏有個好奇怪的雪人……”藍色的身影跑到了碧落麵前,輕輕撫去她麵龐的積雪。
雪後藏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迷迷濛濛,帶著水霧。
藍色的身影明顯一頓,竟然看呆了。
是個披著藍色披風的華服少年,唇紅齒白,目光清澈,他喚端王爺為皇叔,那麼他的身份是—定是——來不及細想,碧落緩緩閉上眼睛,昏倒在少年的懷裏,他的懷抱裏有香香甜甜的氣味,是桂花糕的味道。
“一定又是那個混賬小子幹得好事,管家,管家,把小世子叫來大廳。”端王爺怒氣衝衝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碧落醒來時已是第二天中午,她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名貴的雕花大床上,這不是她住的下人房,而是贏浩的房間。
一個藍色的身影正背對著碧落佇立在不遠處。
是那個救她的藍衣少年,碧落的心頭經不住一陣竊喜,”昨天的事情謝謝你,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公子?”
藍色的身影轉過身來,一臉莫名其妙,“臭丫頭,連本世子的名字都忘了嗎,莫非真的是風寒入體,把腦子也凍傻了?”
不是那個香香甜甜的藍衣少年,是對碧落恨之入骨的贏浩小世子。
碧落十分失落,把頭蒙到被子裏,不想搭理贏浩。
突然,被子被掀開,贏浩那稚氣未脫的臉不知何時已經湊到碧落眼前。
“起來,起來。”贏浩使勁搖著她的肩膀。
碧落揉揉迷蒙的睡眼,掙紮著從床上爬起。
贏浩把自己紅腫的手掌伸到她眼前,”你瞧瞧,都是被你害的。現在還占了我的床,既然沒死,就快快起身離開,本世子已經被你害得一夜未睡。”
碧落冷眼瞧他,默默伸出自己白白淨淨的小手覆在了他紅腫的手上,然後用力一掐,房間裏登時傳來贏浩鬼哭狼嚎的叫聲。
“端贏浩,你知道嗎?”碧落鄭重其事的看著端贏浩,“如果不是老管家告訴碧落王爺急著進宮,忘記帶放在書房的公文進宮,鬼才會聽你的話在雪中傻站一個上午。”
“你,你,你,好陰險的丫頭。”端贏浩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小女孩,驚恐萬分的跑出房間。
看著端贏浩遠去的背影,碧落撅著小嘴躺下,扯來被子罩住腦袋開始大吼大叫。
笨蛋端贏浩,這樣的謊話都信,公文忘在家中,可以讓管家送進皇宮,又何必親自跑一趟。
在雪中站了一下午真的隻是她一時興起,如果她不願意,早就可以離開。哪知碰巧被突然歸家的端王爺撞見,眼見她差點凍死在自家大院裏,端王爺肯定是抓來偷溜出去玩的贏浩家法伺候了。
她有點累,不想報恩,想去找爹,對,她想死。
碧落掀開被子,滿臉無限落寞。眼角有淚,她舉起衣袖用力的擦掉,陡然瞥見床頭有一碟桂花糕,驚喜莫名的拿起一塊放進自己的嘴裏,香香甜甜的,傻兮兮的笑了,覺得活著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