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2章 愛情不痛(1 / 2)

最近陸陸續續接到幾封郵件,說的大概都是一種困惑:在偶然的機會下,結識了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卻因為身份、年齡、距離等種種因素的幹擾,不可能走到一起,所以就變成了得又得不到,忘又忘不掉的兩難。

其中有一個人說:我有一種感覺,如果我們能夠在一起,我們會非常合拍。還有一個人說:請告訴我,如何去忘記。

“為何要忘記?”“因為不忘記就會有痛苦。”

愛情不會叫人痛苦,愛情中的占有欲才會叫人痛苦。你走在路上,看到一朵花,花很美,你很喜歡,那是單純的快樂。可你回到家裏,還心心念念這朵花,後悔不曾將它折下來,這就是占有欲,痛苦就是由此產生。

但在沒有經過時間的驗證之前,如何能確定這失去的,就是真正的值得珍惜的人和感情呢?又沒有真的在一起過,怎麼就知道一定比任何人都合拍呢?

最近因為要寫哥哥張國榮的關係,重看了很多老港片。在《家有喜事(1992年)》裏,“星爺”——那時還是唇紅齒白的帥哥——扮演的花花公子常歡的泡妞伎倆是看見美女就說:“我覺得我們發展下去會是一個偉大的愛情故事。”

這是一句油滑的調情之語,用特有的“周星馳”腔說起來更是極具喜劇效果,但女人是想象型的生物,總是靠著想象去鋪排未來,在未來尚未到來之前已經因最好的設想而陶醉。所以她們都對這句話沒有抵抗力,“常歡”屢試不爽,常常得手。

同樣是“星爺”的電影,《大話西遊》中的紫霞說:“我隻猜中了這開頭,沒有猜中這結局。”愛情的發展詭異莫測,以悲劇開頭的,沒準會以喜劇結束,而喜劇開場的,卻很可能悲劇收場。最好的愛情,常常是還沒有機會發展下去的愛情。

1969年,台灣作家三毛在西柏林苦讀德文,學業的壓力、物質的貧乏和身在異國的寂寞,讓她在那個冬天的一個早晨突然崩潰。她把書埋在雪地裏,“心一橫,逃課好了,凍死也沒什麼大不了,死好了,死好了。”

她跑去了東柏林牆,申請進入東德,被拒。不過她在關卡遇到了一個像“雷恩的女兒”裏的那麼英俊迫人的一位東德青年軍官,“有一副感人而燃燒的眼睛”,那時的三毛也正是一個美麗的妙齡女子,“我知道,我笑,便如春花,必能感動人的——任他是誰。”他幫了她,給她發了臨時過境證件,把她拍的證件照小心放在胸口,靜默地,陪著她排隊。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兩個人都不曾說話,卻好像已經享受了一段最默契的時光。

分開了,本已經不能再見,可還是見到了,他又像王子一樣出來拯救絕望的過不了關的她,他送她到車站,坐那輛車就可以返回西柏林,回到她的世界中,雖然隻是一堵牆之隔,但那是咫尺天涯的隔絕。“沒有上車,他也不肯離去。就這麼對著、僵著、抖著,站到看不清他的臉,除了那雙眼睛。”那雙西方人深邃的眼睛,就像一口井,“那雙眼睛裏麵,是一種不能解不能說不知前生是什麼關係的一個謎和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