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在寒梅閣住下,寧遙就戴上了麵紗,遮住了大半張容顏,隻露出了一雙漆黑的眼眸。一頭白發隨意地束起,沒有任何的修飾。
這裏也有梅樹,雖然不及她家中那般多,卻也十分可觀。
她日複一日地坐在梅樹下,就像在家中時一樣。
不知是在等待著某個人還是在等待完全的死亡。
會遇見朱雀,完全是偶然。
寧遙原是去蓬萊仙子那裏看書的,卻在半途中遇見了朱雀。
“大人……”夜溟低喊了一聲,他感覺到被自己所扶著的寧遙的身子有了瞬間的僵硬,而後又恢複了常態。
“她是誰?”朱雀盯住了這個滿頭白發還蒙著麵紗的女子。
很奇怪。她的身上沒有活人的氣息。明明十分熟悉的眼眸卻又透著陌生的死寂。
“她……”
“她是我的夫人,神儲大人。”曄走了過來,將寧遙攬入懷中,對著夜溟一笑,“有勞了。”
是這個凡人的妻子……朱雀移開了視線,不出聲。
“抱歉,內人天生是一名啞女,望大人見諒。”曄道。
朱雀點點頭,算是聽見了。
“那麼,告辭了。”曄摟著寧遙離去,夜溟向朱雀行了一禮之後,亦跟了上去。
朱雀往與之相反的方向走去,沒走幾步,不禁回頭望了一眼。那纖細的身影,真的好像……像極了看過數千次的星宿的背影。寧遙才走出不遠,身子就軟了下來。
“寧遙……”心知朱雀尚未走遠,夜溟也不敢大聲呼喊,曄連忙扶起了她。
“我……我頭暈……”寧遙支著額,一臉疲憊。
夜溟二話不說,抱起她快步往蓬萊仙子那兒去,“寧遙!寧遙!不要睡!你不要閉上眼睛……”
“可是……我真的很累……”寧遙支撐不住地閉上了眼睛。很累很累。明知會遇見他,卻還是沒有預料到自己的心境竟會產生異常的波動。
“寧遙!!!”
兩人懼驚,心髒停跳了一拍,蓬萊仙子迎出,將幾人帶入房內。
她所能做的,也隻有用仙氣維持寧遙的“性命”。
朱雀來蓬萊仙子這兒商討事宜,可是等了好半天沒,也不見她出來。服侍她的小仙說是蓬萊仙子有事在身,煩請朱雀神儲多等一會兒。
他靜立在大廳裏,一動不動。
許久之後,蓬萊仙子才姍姍到來,她輕柔地向朱雀行禮,“神儲大人,讓您久候真是萬分抱歉,隻是因為……”
“是在為那個凡人的妻子治病麼?”朱雀問。
蓬萊仙子一呆,道:“您是說……”
“沒錯,她是什麼人。”朱雀冷冷地盯著她看。
她有些勉強地笑著,“是曄的夫人沒錯……她、她隻是一個凡人。”
“凡人?凡人值得夜溟花費那麼多的精力去留住那螻蟻般的性命麼?別以為我看不出來,那個女子,應該早就死了吧。隻是不知夜溟用了什麼法子,維持了她的性命。你在騙我,仙子。”朱雀直視她,眼眸不含任何情愫,冰冷清澈。
蓬萊仙子一驚,低下頭去,不再言語。
朱雀站起身,冷笑了一聲,“你們都不肯說。罷了。”他拂袖而去。不知為何,他直覺地肯定,那個女子,必定不凡,更不會是那異色眼眸擁有異能的男子的……妻子。曄站在內室,望著朱雀離去,異色的眼眸閃動精光。忽而,那藍眸一痛,其中竟閃現而過一張失控的容顏。他捂住了眼睛,“我先出去一下。”
夜溟望著匆忙外出的曄,甚是不解。
按理,他是不可能預知神獸的未來的,更別提是那神儲了。可是他方才明明……好生奇怪……他站在湖邊,輕舒一口氣。旦願不是真的……但迄今為止,他的預知能力從未出過錯,這讓他如何是好?
無聲地歎息,他皺眉,難做抉擇。要告訴寧遙麼?尤記那日,她在他懷中哭得聲嘶力竭,那般痛苦,現在再去告訴她,她的苦戀也許尚有希望……是否……罷罷罷,還是,不要讓她知道,以免徒增傷心。寧遙在第二天中午醒了過來,她似乎十分疲憊,睜著眼眸,似醒非醒。
夜溟抱著她到外頭去曬太陽。
這是隆冬季節少見的燦爛陽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很是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