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到處淩亂不堪。天還是是陰沉沉的,毫無生機。
南宮清源仍然望著窗外,光禿的枝椏下那小鳥的父母在跌碎的蛋上鳴叫,盤旋。南宮清源沉默著,麵對這一切,喉嚨中竟發不出一個音節。低垂的眼瞼讓人看不出任何神色。
清荷看見如此,也有些不忍說出接下來那殘忍的事實。她一咬唇,頓聲說道“夫人生了一對雙胞胎姐妹。”
南宮清源身影一閃,依舊沉默。
清荷又繼續說道“您一定知道天命石上所寫,雙生鳳凰者,天下皆亡,這個預言。對四國人民來說影響甚大,就算平民百姓家有雙生者,也會舉行祭祀,以求平安。這是若擱在平時已丞相大人您的身份地位,還不足為俱。但今日天降異象,鳳凰朝日直落丞相府,若府內雙生之事傳入其他三國耳中,其他三國定會以此為借口,攻打玄月,屆時戰爭便一觸即發,我國因此謠言也會失去民心,軍心大搖,到那時候就真的一發不可收拾了,丞相。”
南宮清源癱坐在椅子上,全身都好像被抽走了力氣,其實他怎麼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剛剛在院外的時候,他就已經意識到了,隻是他一隻不敢麵對現實而已,現如今形勢已經迫在眉睫,夫人生產之事已經傳入宮廷,而天上的異象想必已人盡皆知,這事瞞不了多久了,必須立刻作決定。
他是要國還是要家?
南宮清源從不是一個感情用事的,他深知自己身為一國丞相的責任與義務。但他還是一個父親,一個丈夫啊。這孩子畢竟是自己和夫人的親身骨肉啊!
南宮清源的身體微微的顫抖,作出了決定。
他對清荷說“把孩子抱來”清荷歎了口氣,轉身去抱孩子。
南宮清源看了看仍在昏睡中的夫人的慘白的麵孔,心中更加苦澀。
這時清荷小心翼翼的抱來了兩個剛出生現在還仍在睡夢中的孩子,輕輕的放在南宮清源旁邊的桌子上。
南宮清源回頭看著她們,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
這兩個孩子靜靜的躺在包裹著她們的紅色的布中。隻有小小的圓圓的腦袋露在外麵,因為剛出生的緣故,眼睛還沒睜開,臉上也還有皺紋,那裏都是小小的,胖胖的。她們還沒有能力掌握自己生命,隻能這樣甜甜的依偎在這裏。
初為人父的南宮清源更對這兩條小生命充滿了憐惜。麵對著她們南宮清源有一種原始的情感,大概這就是父女連心吧,他早已沉浸在與這兩條小生命的互動之中,體驗著這中喜悅。
一旁的清荷忍不住說話了“奴婢已經處理好產婆,和當時在房中接生的所有人,夫人當時神誌不清奴婢不敢肯定夫人是否記得自己生了雙胞胎,另外,老爺時辰到了。”
清荷是丞相府的暗衛出身,更是南宮清源的心腹。她此話一出,南宮清源一頓,慢慢直起腰來,悠揚的說“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這句話好像在問清荷又好像是在問自己。
清荷沒有答話因為斬草除根永絕後患是處理這是的唯一辦法,就算把其中一個孩子送出去,也難保不會被發現。隻有除掉其中一個,而另一個也會因為出生時的異象而受所有人的祝福。
南宮清源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突然,他問道“那個是姐姐?”
清荷指指左手邊的嬰孩。
南宮清源小心的抱起那個孩子,把她靠在自己胸前,嘴裏說道“對不起”他緊緊的抱著這個孩子,眼淚劃過嬰兒的肌膚,這是一場無可奈何的離別。
良久,南宮清源睜開眼睛,看見清荷默默的立在一旁,手中端著一盆足以淹死一個剛出生小孩的水。
南宮清源明白接下來要幹什麼,他低下頭用滿臉淚水的臉輕輕的在嬰兒的額頭上留下一個吻。
他把孩子交給清荷,便轉頭,又望著窗外了。
若幹年後,南宮清源曾經想過如果當時選了妹妹那是不是後來的悲劇會改變。
清荷接過孩子溫柔的放入水中,也閉上眼不忍再看。
沒有人看見,當那孩子浸入那死亡之水中的時候,突然睜開的眼睛。更沒有人看見那睜開的眼睛中是怎樣狠厲決絕的眼神。但隻是一霎那,這不幸的孩子就死在所有人麵前。
一切依舊,床上的丞相夫人依舊慘白的麵孔,桌上活下來的孩子依舊沉睡的麵孔,窗邊南宮清源依舊滿臉淚痕的麵孔,桌邊清荷依舊冷峻的麵孔。
天啟二十八年,丞相南宮清源長女南宮曦月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