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東舞知道,裏麵坐著的是曾在夢中千百回轉的那個人,隻是錦簾幕重根本看不見裏麵是什麼光景。四下圍觀的百姓們也是探長了脖子想一睹聖顏。
叮鈴聲響,後麵的是鳳攆,四角掛著小巧銅鈴,層層紗帳包圍之下,蕭映月鳳冠霞帔肅容端坐其中,身子隨著車行微微搖晃。
淩東舞能看見的,就是被大臣親貴簇擁著的周澤和莫離,周澤盔甲鮮明,正和莫離在低聲交談。好像有感覺一般,周澤突然回頭向這邊張望,淩東舞嚇了一跳,急忙縮了縮脖子。
龍鳳金鑾一直被抬進了大理寺院內,透過院牆的的檳榔眼,淩東舞搖搖的看著由常海全先扶著蕭昊天金鑾,蕭昊天並沒有露出身形,可是他高大英挺的影子映在了紗帷之上。
後麵的春蘭等人扶著蕭映月出了鳳攆,即使隔了這麼遠的距離,蕭映月那曼妙的身姿,鳳釵輕搖的嬌俏模樣還是讓她心裏一陣驚豔。
透過重重的紗帷,淩東舞隱隱看見蕭昊天停下身,等著蕭映月一起上前,伸出手,將一件珊瑚色的披風披在了蕭映月的肩上。
風吹得披風上的白狐領翻飛起來,隱隱約約可以看見蕭映月鼓鼓的肚子。
蕭昊天轉過臉看著蕭映月,隔得紗帷 ,她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也許他正在對著美人微笑 。
盡管離得遠,但是就像是現場直播一樣,那親昵的動作,並肩而行的身影,毫不客氣的進入到淩東舞的眼簾。隻要長眼睛的人就可以看出,那麼和諧,那麼幸福的一切,正是沉醉於享受戀愛樂趣的人所特有的。
所有的動作,都是那麼熟稔,仿佛平素就做慣了一樣,蕭昊天和蕭映月,本來就是貴胄豪門,本就是青梅竹馬,這才是他們熟悉的生活。
而跟自己在一起時,不過是自己拉著他,自己高攀,他低就,結果就是不能磨合,終致分道揚鑣。 難怪古人一再強調要”門當戶對”。
如今,他終於徹底擺脫了自己,一旦脫離,就毫不留情。
淩東舞的心窩像被尖刀子戳得全是窟窿,一股股熱燙的血流不進無知覺的四肢百胲,全湧到了腦袋裏,脹得太陽穴“突突”的疼。
好一幅其樂融融!她真是個傻瓜,竟然還如此天真。以為蕭昊天的白發是因為自己,自己還傻乎乎的心疼他。
真的以為自己的離開 ,會改變什麼?
離開那天,他曾經那樣看著自己,撕心裂肺的叫著自己的名字,祈求讓自己回來,而她,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低聲下氣的哀求過,那是從未有過的卑微和祈求。
一切的一切都讓她以為,會有不同 ,可是現在看來真是荒天下之大謬,麵對如此圓滿的一家人,他就陪在哪裏,為別的女人肚子裏懷著他的孩子祈福!
而她呢,就應該是死就死了 ,就應該是沒就沒了;而她的孩子就該隨著她顛沛流離,沒有父親;她原本是他曾經指天誓日生生世世不離不棄的妻子?
撕心裂肺的疼突然在心中撲天蓋地狂湧而來。
那熟悉的手……西林山下,那雙手帶她逃離危險,免受殺戮;兩情纏綿時,那雙手無限溫柔拭去她眼角的淚;喜堂上,那雙手堅定牽引著她,鮮花滿路,為了能將這種溫柔生生世世的延續,她傾盡所有,努力付出……現如今,那雙手在為另一個女人遮風擋雨!
命運。一次次的捉弄,一次次的玩笑,無論人是否經受得起。
傷害,在心底一遍又一遍,早已經傷痕累累。
設下層層的防備,被他輕易的瓦解。
塵世間,有一種愛總是如空中燃放的煙花,絢燦過後隻剩下寂寞的灰燼。
有些人活得很執著,自己感動著自己,自私頑固的癡情,以為第一眼遇見誰、愛上誰、毫無保留付出,便能至死不渝相守終身,可惜,天不遂人願.
恍惚有人叫她“五兒 ”, 淩東舞隻感覺癱軟無力,像被打敗了一樣,全身被抽光了血液一樣。渾身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