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誰的保胎藥(2 / 2)

他長歎一聲,輾轉反側,在這種甜蜜的擔憂裏,已經快到黎明了。他因之,竟然憂心忡忡,更是徹夜難眠。

淩東舞因為晚上沒有睡好,早晨又起的很晚,侍女們為她精心描畫眉目,梳理頭發。她看著鏡中的自己,濃如烏雲的發間插戴赤金鳳釵,細密的金珠絡在鬢側搖曳。

這時芳景美滋滋的進來,手裏還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藥湯,“來,娘娘,趁熱喝了吧!”

“什麼東西啊?”淩東舞愣愣的問道。

“您的藥啊!”芳景一邊讓暖閣的其他宮女退出去,一邊眼角眉梢帶笑的看著淩東舞,“我就覺得娘娘這幾日不對勁,幹什麼都懶懶的提不起勁,今天去藥膳房聽他們說皇帝吩咐熬胞胎的藥湯,才知道是娘娘有喜了!我見熬好了,他們那裏一時又沒了人,我怕涼了,就端回來……”

芳景興興頭頭的說著,突然發現淩東舞如同死灰一般的臉色和握著梳子顫抖不已的手,慌忙叫道:“娘娘,娘娘你怎麼了?”

淩東舞隻覺的腦中一片空白,手中緊緊攥著梳子,掌心裏沁出冷汗來,身後背心裏卻是冷一陣,熱一陣,便如正生著大病一般。耳中嗡嗡的回響著微鳴,隻聽窗紙上風雪相撲,漱漱有聲。

“娘娘,娘娘你別嚇我……”芳景幾乎哭了起來。

“芳景,”淩東舞虛弱的喚著,此時的痛苦惱悔,便如萬箭相攢,絞入五髒深處,痛不可抑,好半天她才積攢些力量繼續說著:“芳景,你端藥回來,可有人看見!”

芳景看著她目光如冰雪寒徹,不由惶然驚恐,心中一片模糊,忽然明白過來,直直跪倒在地,“娘娘,娘娘救命啊!娘娘救命啊!”

“芳景,你伺候我一場,我當然想救你,可是這也要看你的造化!”淩東舞苦笑,他現在是皇帝,有些瞞著的事情,卻被芳景撞破,芳景要有怎樣的造化,才能躲得過去。

想到他的在戰場上的殺人如麻,想到他對待羅研歌,晴香的冷酷無情,她的身體不由的微微一顫。這樣的男人,自己怎麼就會選擇相信他,心一路沉下去,一路沉下去,直沉到萬丈深淵裏去,隻像是永遠也落不到底的深淵。

“是,娘娘,芳景知道。”芳景隻是跪在那裏,瑟瑟發抖。

淩東舞看著那晚保胎藥,眼淚不由的落下來,一咬牙,將藥水喝個幹淨,然後把碗交給芳景,讓她處理掉。

大雪還在下著,一片片一團團,直如扯絮一般綿綿不絕。風倒是息了,隻見那雪下得越發緊了,四處已是白茫茫一片。連綿起伏金碧輝煌的殿宇銀妝素裹,顯得格外靜謐。因天陰下雪,這時辰天已經擦黑了,淩東舞獨自一人往月桂圓走去,剛才有內官來說,蕭昊天又往月桂園去了。

她趁著天黑,從月桂圓的後門閃了進去,仗著熟悉的地形,一點點的往蕭映月的寢殿蹭。她心裏清楚,在這個皇宮裏能喝得上這碗保胎藥的隻有蕭映月,而在這個皇宮裏,能讓蕭映月珠胎暗結的人隻有蕭昊天。

淩東舞站在月桂園的水榭裏,聽著裏麵蕭映月隱隱約約的笑聲。

盡管

隔著門窗,但是就像是現場直播一樣,那一陣陣放肆的、張揚的銀鈴般的笑聲還是毫不客氣的傳遍了整個月桂園。每一個隻要有耳朵的人都能聽出,那笑聲裏的歡愉、不可遏製的興奮,是一個正沉醉於享受戀愛樂趣的女人所特有的。

月桂園裏來回忙碌的人影已然消失不見,隻留下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茉莉花香,簇新雅致的被褥幔帳,書桌上鋪好的紙磨好的墨,零星放在各處隨手可取的時令果品和點心,廊下微微燃燒的泥爐,坐在爐上的水壺裏微滾著泉水。

“哥,我終於要做母親了!”

“你別亂動,太醫不是說了嗎,你要注意休息,不然對孩子不好了……!”蕭昊天的聲音中帶著淡淡的笑意。

“知道,可是哥哥,這個孩子……見不得光……”蕭映月帶著委屈說。

“放心吧,哥哥會想辦法,這個孩子將來會是……”蕭昊天寵溺的語氣開始低下去。

無數雪花漫天漫地卷上來,北風呼嘯著拍在臉上,像是成千上萬柄尖利的刀子戳在臉上。淩東舞一路狂奔,兩側高高的宮牆仿佛連綿亙靜的高山,直直的向她壓下來。一路上她都是暈暈乎乎,難以置信,被欺騙,被傷害,被掠奪的痛苦。

她聽得到自己一顆心狂亂的跳著,聽得到自己粗喘的呼吸。腦中隻有一個念頭,離開這裏,馬上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