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東舞再次閉上眼睛,連續兩天的饑餓和身心疲憊,讓她的精神很差,她現在寧願沉入無邊無際的睡夢中,也不想睜開眼和他的雙眼對視。
穆紫城聲音嘶啞暗淡道:“我知道是我的不對,我不好,我該死,你就是要和我吵,和我鬧,也要先吃東西,有力氣了才能繼續跟我慪氣啊!”
淩東舞閉著眼睛,開始變得無聲無息般。
“好,我答應你,隻有你吃東西,我,我放你離開!”穆紫城的話到後麵,已經輕的仿佛聽不清楚。
但是淩東舞還是聽見了,“真的?”她忽的睜開眼睛,有氣無力的問道。
穆紫城看著她烏沉沉的眼睛裏綻放出來的明亮光芒,心中一恍,猶如鞭笞,聲音緊澀的說道:“真的!”
“水,我要喝水,我要吃東西,餓死我了……”
淩東舞如此休養了三天,身體算徹底的恢複了元氣,她簡單的收拾了一個包袱,馬上就要離開這裏了,馬上就要離開這麼多年患難與共的紫城哥哥,心裏還真的不是滋味。
“不要走,好嗎?”一個怯怯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淩東舞不敢回頭,怕碰觸那雙亮如秋水的星眸,怕自己好不容易堅定起來的心被他一個眼神、一句話語便化解而去,她不可以因為同情而心軟,這會害人害己的。
她背對著他,輕輕的搖了搖,“紫城哥哥,我走了!”
穆紫城腦袋裏“嗡嗡”作響,隻聽得心底那個狂熱的聲音要衝破心靈,不,這不是自己要的結果。
自己不要這種結果。“不要走!”他從後麵上來緊緊的擁抱她,聲音那麼大,大得她都嚇了一跳。
“紫城哥哥,你答應過我的!”
穆紫城猛然驚醒,苦笑著鬆開了手,“你這麼做是為了他?此番離開你會去找他嗎……”
一句話,勾起舊情意,冷冽的臉龐,幽藍的鳳眼,日日夜夜強硬壓製下的身影浮了上來。此刻如同黃連在口,苦澀蔓延唇角。自己怎麼有臉再去找他,此生,怕是再無與他相見的機緣了……
穆紫城陪著淩東舞慢慢的望外走,淩東舞心裏躊躇。和穆紫城分別,她總覺得有很多話想要 對他說,又不知從何說起,一路轉過各種念頭。
兩人沉默的、慢慢的走出皇城,出來正門,剛在路口站定,突然聽見一聲洪鍾般的聲音:“小仙女,你果然在這裏!”
二人錯愕的看著眼前身高八尺,膀大腰圓的莽漢,竟然是伊稚闊。
“伊稚闊,是你!你的傷都好了!”淩東舞在失意時多蒙伊稚闊的照顧,後來在他生病時,自己棄之不顧而離去,這段日子以來一直感覺心裏不安。她跑到他的身邊,仰著臉看他,見他的臉色紅潤,忍不住嗬嗬地笑起來,這就是亂世的好處,這個時刻,梟雄如伊稚闊,在她的眼裏也不再是一個凶神惡煞的魔頭。
“哈哈,早好了!”伊稚闊一隻大手搭在淩東舞的肩頭,熱切的看著她:“你這個鬼丫頭,怎麼趁著老子生病偷偷跑了。我醒過來後,就派人四處打聽你的下落,隻聽說你在西林山刺殺宋丞相沒有成功,接著就沒有了消息。
這一年多我加派人手找你,一直沒有你的消息,我真的以為你遇到了什麼不測!”想著今生也許再也看不見她,心裏害怕,所以他的目光變得有些貪婪起來。
淩東舞忽然想到他這些對自己的癡念,沒想到他這一年多還在鍥而不舍的找自己,她雖然感激伊稚闊,對他現在挺有好感的,但是那無關男女之情,隻是人與人之間在絕境裏才會有的脈脈的溫情,甚至無關性別。
此時看著他的豹子眼中放出熱切的光芒,警惕心一起,急忙不露痕跡的向後退了一步,擺脫他的勢力範圍。
多年的朝夕相處,穆紫城對淩東舞一言一行都是了解的,看她現在的模樣就知道她是害怕了,隨即往上跨了一步,長臂一撈,將她攬在懷裏。
伊稚闊雖然是個莽漢,但是為人機警狡詐,看著他們二人的作為已經猜到他們心裏在想些什麼,不屑的重重一哼,冷冷道:“小仙女,我聽說這個裝神弄鬼的小子還活著,而且還當上了南詔國的皇帝,就知道你一會來找他!現在見你平平安安的我就放心了!”
他隨後又把凶狠的目光看向穆紫城,目光仿佛帶著一種極大的威懾:“臭小子,你這一年多裝神弄鬼的扮什麼神秘將軍,知不知道淩東舞為了替你報仇受了多少罪!風裏雨裏,出生入死,她一個女孩子,孤身一人,差點丟了性命!如果不是看著她離開你的日子裏那副生不如死的模樣,這次我一定還是要把她帶走的。
哎!這才你的炸死讓我知道,她離開你是不會快活的,老子就成全你們,你以後可一定要對她好……”伊稚闊如同要嫁妹子般,絮絮叨叨的囑咐著,可是他這番話聽在各懷心事,即將分別的淩東舞和穆紫城耳朵裏,都是思潮起伏,心如刀割。
“伊稚闊,你也好好好過,聽國師的話,結婚生子!”淩東舞心中難過,眼前這個人,現在對於自己來說已經如兄似友。
“我會的,回去後我就多娶上幾個老婆,生一窩小崽子!”伊稚闊豪爽的笑著。他縱橫半生,自然也不是庸碌之輩,這些年,已經儲藏了多年刀頭舔血的大批財寶,原本打算和淩東舞一起享福的,生兒育女。這次他本是抱著些希望前來,希望淩東舞知道穆紫城娶了西域公主,可以和穆紫城反目為仇,但是見二人相擁而立的情況是,自己是一星半點的希望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