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夢歸何處,柳影深深映細路.
拂袖香彌樓築,弦歌別緒移煙路.
凝香樓,夜夜笙歌的地方,看著眼前這個女人,心中若有所動。銅鏡裏審視自己的容顏,昏黃的低色，透出古而不舊的氣息。對比分明的色彩，卻漸漸在眼前變得重疊。漆黑的眼珠，掩飾不住落寞,蒼白的臉頰，透出一絲冷淡。嘴角,似笑非笑,藏起了多少故事，偏襟的長袍,包裹住了她的渴望。
胭脂香粉,深院樓嵐,閨閣裏彌漫著俗命的味道.凝香樓的頭牌此刻正端莊地坐在鏡子前梳理自己的秀發,她總是喜歡一個人坐在那裏,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有沒有一天一天變老.有人說,煙花女子獨處時會像煙霧一般空靈,淡然飄散於空氣中,隱於每一口吸入鼻腔的氣息。在目光交織的複雜人流中,她們亦能做到像花兒般的明豔耀眼.她們卓而不群但卻決非清高,她們出入凡塵卻決不世俗不堪,她們隨心而意,卻決不放蕩不羈。她們的明豔耀眼是她們獨特的美麗.但是很少有人能欣賞.她們美而不媚,美而不薄,不隻是一個個好看的花瓶。她們的美,更多的是源自於她們內在的質地。
塔汐走到窗邊,手持跟隨自己多年的竹笛,想著自己的命運,身為一個紅塵女子,她唯一能為自己做的就是保持自己的清白,賣藝不賣身已經成為眾人皆知的口碑,多少富家子弟也都是因為她的才氣慕名而來。對於這樣的生活,塔汐漸漸厭倦,每天麵對不同的客人,演奏不同的樂曲,可是沒有一首是為自己奏的.這樣的結局讓塔汐感到悲哀。
門外傳來腳步聲,微弱的,然後塔汐聽到了老鴇的聲音:“塔汐,九宵堂的夜堂主請你去他府上。”
塔汐轉過頭去,緩步走到床邊,平靜地說:“可以不去嗎?”老鴇走過來,給塔汐選頭飾。“戴他送給你的珠釵好不好?”說完便把珠釵別在塔汐的流蘇上。
塔汐沒有說話,將身上的玉佩摘下放在錦盒裏.這是多年前一個少年送給她的,那年她還沒有淪落青樓,在一個破舊的廟前她認識了一個身穿藍色衣裳的少年,眉宇間有幾分孤傲,但是卻總是保持天使一般親切的微笑。在那個寒冷的夜晚,是那溫暖的笑容陪伴塔汐度過的.她還記得,少年離開的時候笑著對塔汐說:“你不要太想我哦。”然後轉過身去,再也沒有回頭。
塔汐不希望那腐濁的氣息將那唯一的印記抹殺,所以她從來不戴著它去見客,她隻希望,在未來的某一天,當她撫摩這塊玉佩的時候想到的依舊是那曾經美好的回憶.這樣就夠了,身為一個煙花女子,她祈求的並不多。
“夜堂主對你很好啊!”老鴇欣喜地說。“你應該去。”
“你不是我,如何知道他對我好與不好?”塔汐問到.
“隻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對你尤為憐愛。自從你出道,還不是他一直都捧你的場,而且從不向你索取。人是要學會知足的，不過,沒辦法,誰讓你是我們凝香樓的花魁呢。”老鴇拍著塔汐的肩膀說：“或許有一天你會成為堂主夫人呢,到時候不要忘記我啊,你要知道,自從你來到這裏我從來沒有強迫過你什麼吧?”
塔汐換好衣服,說:“我走了。”老鴇點了點頭說:“我去給你備轎子。”“不用麻煩了,我自己步行去就好。”“這兒恐怕不好吧?”塔汐打量了老鴇幾眼說:“有什麼不妥嗎?我隻是想散散步而已。”
老鴇了解塔汐的個性,隻要是她不願意做的事情,就是逼她也於事無補,在塔汐邁進凝香樓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所以她隻能讓步,囑咐塔汐回來的時候要小心。畢竟整座城,凝香樓塔汐的豔名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