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阿誠聽罷,愕然地問:“夫人,這樣合適嗎?”
唐枝揮手:“再合適不過。快去快回!”
傍晚時分,程遠之披著靄靄暮色,怒氣衝衝地來到唐枝麵前,指著唐枝質問道:“你為何把瓊兒推到水裏?”
一股熏人的酒氣順著晚風吹到麵前,唐枝皺起眉頭,瞥見程遠之華麗的衣衫上沾著許多胭脂印,嘴角彎起淡淡的譏嘲:“她跟你說我推她了?”
程遠之頓了頓,隨後怒道:“當然是你,難道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唐枝緩緩搖著繪有仕女遊園圖案的團扇,慢悠悠地道:“她沒說是我推的,你做什麼賴我?”
程遠之走上台階,與唐枝站在同樣的高度,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才找回一絲底氣:“她落了水,你為何不撈她?”
唐枝瞥他一眼:“那池子裏的水不過腰深,她自己爬上來就是了,何必要人撈?”
“到你的腰,卻到瓊兒的脖子了!”程遠之怒氣衝天地道。
唐枝“撲哧”一笑,眸光流轉,用團扇掩住嘴道:“她長得矮也怪別人嗎?”
這卻是冤枉。不是瓊姨娘長得矮,而是唐枝長得太高。遍尋整個京城裏頭,也找不出幾個這樣高挑的個頭。程遠之在男子中也算得上身材修長,可是站在唐枝麵前,也才將將高出一個額頭而已。又羞又怒地道:“你簡直不可理喻!”
唐枝目光一轉,卻不理他,朝院子外頭道:“進來!”
不知何時,牆外露出來一角白衫,聽到唐枝的話,匆匆縮回去。片刻後,瓊姨娘怯怯地從門外走進來,走到台階下,柔弱地屈身道:“妾見過夫人。”
唐枝微挑眉頭:“是你跟大爺說,我把你推下水的?”
“沒,沒有。是妾不小心掉下去的。”瓊姨娘連忙搖頭。
唐枝瞥向程遠之:“你聽到了?”
“你如此凶惡,瓊兒哪敢說實話?”程遠之大步走下台階,把瓊姨娘攬進懷裏:“瓊兒莫怕,有為夫在,她不敢對你怎樣。”
瓊姨娘連忙搖頭:“沒有,夫人沒有推我,都是妾自己不小心,腳滑跌進去的。”
唐枝輕搖團扇,冷眼旁觀。瓊姨娘說出來才好,讓程遠之猜一猜,他心愛的小妾拿撒了蒙汗藥的荷花糕招待主母,是何居心?
“都是我沒有說清楚,害得爺誤會了夫人,妾給夫人賠罪,請夫人原諒。”瓊姨娘屈膝福身,眼淚汪汪地道。
從荷花池裏爬出來後,瓊姨娘仔細思量,碟子裏少去的兩塊荷花糕應該是被唐枝收起來了。便讓如月在門口攔住程遠之,先發動人。瓊姨娘相信,就算唐枝拋出兩塊荷花糕,程遠之也不會懷疑自己。相反,程遠之隻會懷疑唐枝陷害自己。
因為程遠之太討厭唐枝了。
“瓊兒,你不必討好這個虛偽的妒婦。你越是小意奉承,她越要踩你的臉!”程遠之譏諷地看向唐枝,“昨日你好心勸我到她房裏睡,今日她就推你下水,如此心胸狹窄,簡直令人發指!”
說罷,摟著瓊姨娘的肩膀,揚長而去。
唐枝看著兩人的背影消失在院子外頭,唇邊露出一抹譏諷。良久,緩緩輕吐:“多謝。”
多謝你把這匹種馬牽走,不來惡心我。
嫁給程遠之這種風流自大的男人,是唐枝畢生的恥辱。但這恥辱是可以抹去的,就像沾附在肌膚上的塵汙,隻消來一場大雨,便消失無蹤。
廂房裏頭,秋翎坐在秋雲的床頭,怒其不爭地道:“你怎麼就被豬油蒙了心?那瓊姨娘是好相與的?你竟然聽信了她的話,你叫我怎麼說你才好!”
秋雲趴在床褥上,揚起因為疼痛而蒼白的臉,眼中滿是怨憤:“夫人容得那麼多小妾,為何容不下我?若她早早把我給了大爺,我就幫她對付瓊姨娘去了!”
“你——”秋翎的眼中閃過失望,“你跟著夫人三年,夫人是什麼心思你不曉得?跟著大爺有什麼好?家裏這些小妾,還要在外頭花天酒地,哪有當丫鬟來得快活?”
“當丫鬟要伺候人,當姨娘就有丫鬟伺候!”秋雲不甘心地道。
秋翎默然片刻,而後道:“你好自為之吧。”
接到哥哥被人打斷腿的信兒,秋翎匆匆回到家,卻看見活蹦亂跳的哥哥。原以為隻是尋常的傳錯話,誰知回來後卻聽說秋雲被打,瓊姨娘落水。秋翎心中隱隱覺得不對,三件事都趕在一起,太巧了!
“夫人,秋翎回來了。”
夕陽下,唐枝穿著寬鬆透氣的輕薄紗衣,彎腰修剪窗台下麵生長茂盛的牡丹花枝。幾縷碎發散落下來,被晚風吹拂在美豔的頰上,漫聲問道:“你哥哥的腿沒事?”
“沒事,是先頭傳話的人弄錯了。”秋翎半抬起眼,打量著唐枝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