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下雨天。

依凡睜開眼,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又閉上眼睛,四仰八叉地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再次睜開眼睛之時,便利落地從床上爬了起來。拉開落地窗窗簾,地上很濕,寬大的綠葉嬌羞地低垂著頭,顯示出南方樹木特有的風情。昨晚下過雨了嗎?許是昨天太累了,竟一點感覺都沒有,好久沒有過如此沉潛的睡眠了。

半年前,依凡搬到了這間帶有落地窗的單身公寓,不大,但是對於一個單身女性來說,足夠了。當初就是因為看上了這個落地窗,才會不惜付出每天早起坐一個小時公交車的代價,也要搬來這個離公司有一段不算短的距離的公寓。房租價格適中,周邊風景也還算不錯,便利商店也不少,離超市也不算遠,雖說是遠離市中心,但是對於依凡這種既不喜歡逛街也不需要夜生活的人來說,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唯一的不足之處就是離公司實在是太遠了。

匆匆洗漱完畢,得在7點之前出門才能趕上7點20的那班公交車。每天追趕公交車的時候,依凡總是在想,當初真是瘋了,怎麼能一葉障目,為了個落地窗就搬來這麼遠的地方?實在是太衝動了。但是一到晚上下班回家之後,穿著睡衣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瑩瑩點點的星光和遠處的萬家燈火的時候,她的心情就會變得格外好,一天的疲憊也仿佛被洗去了。特別是在周末下雨的時候,她最喜歡的便是坐在窗前聽雨落下的聲音,沏一杯茶,捧一本書,讓身心暫時坐落在難得的閑暇時光裏,依凡覺得,時間仿佛又回到了過去,回到了那個還在校園裏的時代,盡管此時的她已經年近三十。這個時候的她就會覺得每天的早起、擠公交都變得無足輕重了。

但是時間並不會因為你不覺得它過去了而停留在你的臉上,特別是等你到三十歲之後,特別是如果這時候的你還沒有結婚的話,身邊的親朋好友們似乎都在為你著急了,他們會無時無刻見縫插針——就像——雖然這個比喻有點有失妥當——一群蒼蠅圍著一坨屎一樣地為你安排相親對象。這個時候,你說你是去還是還是不去呢?不去吧,怎麼抵得過那些三姑六婆的狂轟濫炸?去吧,作為一個大齡文藝女青年,文人的自尊心又不允許她接受一個僅有一麵之緣的男人的品頭論足,感覺自己像個猴子一般地被人看著,就覺得渾身不自在。依凡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還信誓旦旦地說這輩子絕對不會去做相親這種事,因為親眼見過一個表姐的相親見麵會,那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啊?三十出頭,頭頂真的有點“出”,他們說,那樣的頭頂是事業有成者的象征。相貌平平,皮膚粗糙,個子也沒有表姐高,他們說,相貌這東西,你們女人有就行了。

那時候的依凡還在上初中,因為是母親的一個朋友介紹的,所以約在了她們家見麵。那一年,宥青表姐才27歲吧,比現在的自己還小2歲呢,長得很漂亮,身材也很好,怎麼看都不應該走到相親這一步。可是表姐卻說,男人和女人不一樣,男人三十依然一枝花,可女人一旦過了25就不好嫁了,趁著現在還有資本趕緊找一個條件差不多的,結婚生子,人生不就是這樣嗎?

我才不要找一個差不多的,我要自己找個喜歡的。那時候的依凡如是說。

到那時候你就不會這麼說了。表姐隻是笑了一下,便不再說什麼了。

那天的相親結果是,男方嫌棄表姐年紀太大,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