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這時,隻聽得懸崖邊上的郭儀,忽然開口喊道:
“禦親王,郡主身死崖前,難道你還要繼續殺戮,將這裏被鮮血染紅,讓對方不得安息嗎?”
向來在死者麵前大開殺戒,或者是見血,在大周朝是對亡者最不尊敬的做法。
甚至有種說法在大周更為流傳廣泛,那就是死者靈前見血,對方就會不得超生,難以進輪回得到解脫。
雖然這懸崖上沒有蕭瑾萱的屍身,可對方的確是從這裏跳下去的,所以周顯禦的腳步一頓,不在去追殺季淩風,反倒是立刻向崖邊快步趕去。
而這會的郭儀,眼見得周顯禦終於不在殺人了,他心裏不禁鬆了口氣。
因為私下裏和蕭瑾萱關係密切,所以郭儀不但深知對方中毒難愈的事情,更清楚周顯禦血煞難控的隱患。
而在蕭瑾萱還掌權那會,有次郭儀去昭陽宮找對方商討要事,恰巧那會丁一針也在,並且他們兩人正在談周顯禦的血煞之氣。
因此郭儀也跟著聽了一會,而具丁一針所講,這血煞之氣之所以會產生,主要是周顯禦年幼就進軍營,過早目睹戰場廝殺,並且年紀尚小就取人性命所導致的。
這麼多年的戰場征戰,隨著周顯禦殺敵越多,他的血煞之氣就越濃厚。
而到了最後,具丁一針所講,周顯禦會失去理智,隻知一味殺戮,並且會顯露出有別於旁人的異象。
所以郭儀望著這會滿頭白發,雙眼泛紅的周顯禦,就覺得對方可能被血煞之氣控製。
在殺下去鮮血見的多了,很可能就要失去常態,徹底清醒不過來了。
所以郭儀也很想殺了季淩風,但蕭瑾萱用自己的命,去相護周顯禦的命。
郭儀自然不能因為一時報仇求痛快,就叫周顯禦從此理智大失,變成隻知殺戮的野獸,而這也是他開口阻攔對方的真正緣故。
可就在郭儀才將心放下,不在擔憂周顯禦會大開殺戒的時候。
卻不想走近崖邊的對方,二話不說就將他的脖子給掐住了。
單臂用力之下,周顯禦將郭儀整個人都給提了起來,更是叫對方雙腳懸在萬丈高崖之上,一副要將其隨時丟進下方江河裏的模樣。
“為什麼要推瑾萱墜崖,郭儀別以為本王沒有看見。瑾萱那麼信任你,你卻反過來送她去死。本王要叫你給我的萱兒陪葬,一起沉到江底。”
已經被掐的臉色漲紅,呼吸困難的郭儀,他費力的張了張嘴,雖然發不出什麼聲音,但還是盡可能的說道:
“禦……禦親王,別叫郡主白白犧牲。咳咳,你應該比誰都……都清楚,她為什麼要墜崖。”
蕭瑾萱的死對於周顯禦的打擊的確太大了,導致他心裏甚至回避的不願去想,對方為何要這麼做。
更是一心隻想殺了所有害到蕭瑾萱的人,以此來緩解他心裏,越來越濃重壓抑的痛苦。
而這會聽完郭儀的話,望著對方奄奄一息,馬上要斷氣的樣子,周顯禦忽然慘然一笑。
不但將對方拎回崖邊放開了手,更是緩緩跌跪在地,滿臉蕭索寂寥的喃喃自語道:
“我怎麼會不懂呢,萱兒你這個傻妮子,爺怎麼會不懂你的用心。今日眾目睽睽之下若救了你,我周顯禦必然要被皇室除名,在也無法回到大周,甚至要受到母國追殺,一生隻能在浪跡中度過。但是萱兒你知不知道,若這世上沒有你,我周顯禦活著便再無意義了。為何你總是這般倔強的要守護我,其實這本該是我為你去做的事情。”
眼瞧著周顯禦就跪坐在崖邊,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郭儀真擔心對方會想不開,到時也一躍跳下去。
因此就見得他顧不得喉嚨被掐到快折斷的痛苦,趕緊來到周顯禦身邊說道:
“王爺,郡主是用自己的命護下你,所以你為了對方也得好好活著。而且雖然郡主走了,但當初你未歸京時,城隍廟中的良君姑娘曾親自過府找過我。並講明郡主在臨逃離京師前,將一封要交給王爺的信放在了她那裏。良君姑娘久居兔兒嶺上,不方便時時下來,所以委托我務必將此事告訴王爺,到時好讓您親自去取一趟。”
郭儀在這個時候提起孟良君手中的信,看似說了件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實則他卻是大有深意的。
畢竟他瞧出了周顯禦眼中,那也打算墜崖赴死的孤寂感,郭儀哪裏看不出,對方這也是不打算獨活了。
而他就是要用蕭瑾萱的親筆信,給周顯禦一個活著回京的動力。
到時他在路上還有時間繼續開導對方,等熬過這最痛苦的生死離別,周顯禦的情緒也恢複平靜了。
郭儀相信以周顯禦的心性,定然能從失去蕭瑾萱的打擊裏緩過來。
重新成為大周威震諸國的一代戰王,回到京師主持大局,不叫陳後一黨獨大攬權。
如此郭儀覺得,也算完成蕭瑾萱的遺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