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歎中,六淨將目光望向了一側的碑文上,上麵刻著細小的字體,似在敘述平生之事:
世人稱我鬼醫,豈知鬼醫卻非什麼都能醫。想我莫無情天縱奇才,少時學醫起,一生便沒有醫不了的病,解不了的毒,豈知單單栽在這個錐心之上!
看著這兩個字,六淨的心神一俱!
錐心!莫無情所言是至今無解的錐心之毒嘛?也就是自己身上所中的錐心之毒!
身中錐心之毒,六淨自幼便接觸醫術,為得不過是能否找到一種解毒之法,多年過去,也隻是緩解了錐心之效,卻依舊無法根治。
可如今,就連當年醫冠天下的鬼醫莫無情都解不了的毒,而她又有什麼辦法呢?
想到此,六淨就不免地看了一眼身後的離夙,卻發現這人的目光正定定地看著自己,波瀾不驚的眸子底深處,不再去掩藏的是凝望的深情和疼惜。
也知曉他看到了這碑文,六淨苦澀地彎唇一笑,她一生死由天命的不定之人,又如何去接受這樣深情的幸福呢?
六淨輕笑著扭頭,將目光重新落回了碑文中:
我莫無情一生從不信邪,萬物相生相克,豈有無解之題!為數十位身中錐心之毒的人醫治過,卻始終無效,真當是貽笑大方的鬼醫啊!
若是治不了錐心,鬼醫之稱不要也罷了!
偶尋這一方物華天寶之地,正適專研解毒之法。古有神農氏嚐百草之說,我莫無情又何嚐不能為了解毒親嚐此毒。
多年相生相鬥,鬼醫終不是浪得虛名,不過小小錐心,又豈能難得倒我莫無情,隻可恨,身子已然被錐心折騰破敗了的我,隻能長眠於地下!
長長的碑文看完,六淨的心緒從絕望到狂喜和不可置信,卻也對鬼醫莫無情的欽佩和惋惜,他終歸是身獻醫術,但卻是個值得讓人敬畏的人。
“六淨,錐心可解了嗎?”離夙的聲線中雖然努力地壓抑著平穩卻亦是有著顫抖。
六淨身上的錐心之毒,一直都是離夙心中的刺,多方求訪,都未曾有果,如今卻知道了解救的法子,他怎能不激動。
“好像是,隻是,這法子究竟在何呢?”相較之離夙的激動,六淨倒是顯得平淡多了,十多年來的日子,即便解不了錐心,她也是這麼過來的,沒有至善至美的人生,唯有自己掌握的未來,若是沒有,也就罷了,她亦不會強求。
強求太多,總是會遭到天的嫉妒和懲治的,知足常樂才能幸福。
六淨的目光逗留在墓碑周延,尋找著絲絲的痕跡。
莫無情即為鬼醫,獨愛醫術,這等世人解不了的錐心之毒,而他莫無情解了,這樣的法子,莫無情定然會留下痕跡,不會任其消滅於世間,因為這正是證明鬼醫之才的證據。
從上到下,從左到右,六淨仔仔細細地探查了一遍,卻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之處,皺了皺眉,六淨直起身來,雙手環抱在胸前,將重心往後移了移,才發覺自己整個人都落入了離夙的懷抱中,溫熱的胸膛隔著薄薄的衣裳熨燙著自己的後背,引起一股灼熱之感。
尷尬的六淨不著痕跡地坐直了身子,將散躲的目光望向一側,豈料發現了山壁上有著一些淩亂卻透著信息的痕跡。
“美男,你看看那裏。”六淨也顧不得什麼親密了,直接拍了拍離夙,開口道。
順著六淨所指的方向,離夙也看到了那些痕跡,當下橫抱著六淨起身,也虧得離夙身強體壯,這樣長時間的蹲坐和橫抱對他而言還是綽綽有餘的。
待離夙靠近石壁的時候,六淨則是探著腦袋,東張西望的細細地看著這些似被刀刻般的手筆的字跡,一筆一畫,深深地嵌入石壁中,留下著亙古不化的痕跡。
“昭和十年一月初十,初至洞府,且稱其為解穴。”
“一月十五,月圓之夜,身嚐錐心。”
“二月初一,朔月之夜,錐心之毒迸發,寒徹冷意,錐心痛楚,難以承之,幾欲棄生。”
“五月初一,朔月之夜,錐心之毒已發四次,每每難以承之,然所解之法,又皆無效而不得已棄之。”
“十月初一,原道以仙鶴之草,以毒攻毒可解,卻依舊無果。”
“十一月初一,茗蓮、龍牙、十碎之魂、七葉花,四種混之,這便是解救之法,錐心屬寒症亦屬心悸,若分之相解便可消除,然用量之度卻需謹慎,多一分寒症可解,心悸無果,少一分,兩者皆發,難以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