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天色已然臨近正午,覺察到身後熟悉的氣息,離夙收回了視線,換上了淡漠的神色。
“何事?”平淡無波卻有著溫潤如玉的聲線從離夙的口中傳出。
站在離夙身後的行雲,愣了愣,卻在下一刻就應道:“主子,午時已至,是否傳膳?”
對於行雲而言,不論是空雲派長佑大師首徒亦或是離國萬人之上的太子殿下也好,離夙都隻是主子,況且怕是連離夙都不願聽到的“殿下”二字。
“不必。”離夙淡漠的聲音很快就傳來了,看著那被填平了的土坑,抿了抿薄唇,收起所有繁雜的思緒,站起身,抖抖衣擺,回首,側身,他依舊是那雍容華貴的太子殿下,而身後的一側也似那掩埋了的土坑一般未曾發生過。
那張俊美無疆的麵容沒有多餘的情緒,負著手,從行雲身側走過,淡漠的聲音留下一縷淺淺痕跡,卻好似扼住行雲的脖頸般難耐。
行雲屏住了呼吸,緊咬著牙跟,麵癱的臉上出現了僵硬的裂痕,若是細心一看,便可覺察到從額角滑至鬢角處冒出的冷汗。
行雲低著頭,耳邊似乎還縈繞著離夙方才淡漠卻透著一股冷冽的聲音——下不為例。
這樣簡單的四個字卻讓行雲的後背一陣發涼,如果他沒感受錯的話,剛才側身而過時,主子身上帶著的淩厲是一種致命之氣,雖不至於索命,對他卻亦是一種不悅的警告。
果然不該逾越——何時主子的事情是自己可以插手的啦。
行雲咽了咽口水,穩住心神,也不敢去看方才離夙所呆之處,也不去思索為何離夙會在此處,便匆匆離去。
而那片竹林卻如同無人來過一般,隻剩一縷清風拂過,卷過土坑上的薄薄細沙,露出未曾完全掩埋好的一小塊焦黑的地瓜殼和未曾燃盡的楓葉片。
翌日清晨,同樣的時辰。
大抵是源於心口所引,離夙的步子又邁向了昨日與小尼姑所見之處,心中一種莫名的淡淡的盈盈期盼在見到那素白色的身影方才安定下來。
“喲,又是你,美男。”戲謔的聲音響起,抬眸間,離夙看清了那小尼姑的麵容。
雖不及令人著迷失魂的洛神之美,卻亦有著自己獨有的秀美風華,黛眉靈眸,光潔的額上似有一道光輝映下,襯著如玉的麵容更加光彩肆意,夾著身為女子少有的英氣,讓人莫名的感到舒心。
離夙對著小尼姑輕輕頷首,算是一種應承,便又邁著步子,坐在了與昨日一致之處,本欲曲起的右膝似乎在想起什麼似的,又默默地縮了回來,用衣擺掩蓋住。
小尼姑仿佛沒有看到離夙這有些變扭的動作一般,自顧自地擺弄著麵前的東西,隻是那揚起的唇角似有些異樣的情緒。
而這一切又恰巧被凝視著小尼姑的離夙看在了眼裏,離夙才憶起方才之舉有著幾分違和之感。
“咳咳……”離夙握拳,移至唇邊,不自然的咳了幾聲,似要掩蓋這樣詭異的氣息。
“本貧尼什麼也沒看到哦,剛才那變扭的動作絕對不是美男你做的,絕對!”小尼姑忽閃忽閃著眸子,裏麵泛動著的光輝,好似多麼的真誠一般。
抽了抽嘴角,離夙恢複了一臉淡然的模樣,也很自然的曲起了右膝,沒有回應小尼姑的話,而是將目光落到了麵前的這一口不大不小的鍋裏。
今日的小尼姑沒有去烤製其他食物,而是端了一口不大不小的鐵鍋,用三隻木棍綁至,吊了起來,而鐵鍋的下方則是一燃著火焰的火堆。
鐵鍋中看不清在那滾燙的湯水中究竟是何物,隻是漂浮在上麵一層紅似火焰的油光卻讓人望而卻步。
嫋嫋的炊煙從鐵鍋內揚起,一陣陣刺鼻的炊煙熏得離夙難耐地嗆了幾口,一股股麻辣之氣衝刺著離夙的鼻息。
“咳咳……”離夙掩著口鼻,閃避著這煙熏,隻是那火辣辣的眼眸著實叫其難受至極。
“美男,要不要坐過來點,那是迎風口,太嗆了。”小尼姑好心地提醒著離夙。
被嗆著兩眼冒著水霧的離夙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授受不親,起身挪了挪位置,靠向小尼姑一側,背向著迎風口,離夙方才止住了被煙熏的狀況,隻是那被熏得淚流的眸子此刻滿是通紅,夾雜著水霧,襯著這樣清俊的容顏倒是有著幾分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