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的街市,一片繁華的景象。
這是大乾五年。當今聖上韓擅四歲封儲,二十歲就登基,為了鞏固地位,他不得不日日與那些野心勃勃的老臣周旋。後來與他同父異母的弟弟韓瑜勳,也就是辰王,幫他一起治理,倒讓韓擅輕鬆不少。前陣子,匈奴擅闖境內,搶奪錢糧,辰王就率兵去攻打匈奴,捷報連連,全勝歸來。
算算日子,今日便是了。
皇上宴請了眾臣同慶。刑部尚書景然也在其中。
刑部尚書府。落雁閣。
“三小姐。如果你再不吃飯,上頭老爺怪罪下來,我可擔當不起。”一個濃妝豔抹的奴婢,端著一個裝著開水白菜和一個小小的包子的盤子,一臉不屑地看著那個坐在床榻上,病懨懨的少女。
她是刑部尚書的三女兒景黛湘,母親大姨娘謝氏早亡,上頭的大女兒景瑰秀和四女兒景瑰儷都是正妻王氏所出,二女兒景瑰月是平妻張氏所出。她還有一個十歲便失蹤了的哥哥——景容慕。
景容慕的出生讓謝氏的地位達到巔峰。這景府上下唯一的兒子,唯一的繼承人,讓王氏頓時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脅。
在外,大家看起來好像是景黛湘景容慕這兩個孩子最受景然寵愛——名字都不隨族規,想必一定是喜愛至極吧。
景黛湘,黛湘黛湘。不就是呆象嗎?當年王氏故作為這名字操心許久,取了這麼個暗藏諷刺的,外表好聽的名字。
景黛湘原本應該是全府最幸福的,因為她從來不喜歡爭,隨她母親的性子。謝氏貌美驚天,深得景然喜愛,無奈正妻王氏的家族勢力對他更加有利,便隻能得到一個姨娘的位分。但謝氏無謂,每日詩書歌賦,琴棋書畫,細心教導著景黛湘與景容慕。估計是先天的優秀基因全部遺傳給了景容慕——這個景府唯一的男孩,從小便聰穎驚人,天賦異稟。相比之下,景黛湘則是又笨又醜,一無所能。
而後來哥哥與母親的離去,給本就不愛說話的她又一重狠狠的打擊。
連一個下人都敢這麼對她說話,或許,她就是這樣受不起福的命吧?
景黛湘木然地點了點頭,揮了揮手讓那個奴婢出去。那人卻一揮手,將飯湯打翻在地上,狀似不小心,說:“哎呀,對不起啊三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或許是你命太賤了吧!哼。”
她又狠狠踩了一腳吃食:“像你這樣的人,就這樣子吃了吧!”語畢,就揚頭大步走了出去。
“……”哭也沒用,告狀也沒用,幾年來了,都是這樣,景然隻要不在家,她們就會如此。景黛湘歎了口氣,從床底下摸出來一個已經幹硬了的饃饃——這是前幾天她從吃食裏省下來的,為的就是以防今天這種局麵。
要說這些人可恨嗎?倒也不是,在她們眼裏,景黛湘受到這些刁難都是理所應當。一個小小的奴婢稱自己不稱奴婢而是我,稱三小姐不用您,這在別的府……就是在大小姐那兒,也是要挨五六十板子的。
景黛湘啃著饃饃,漸漸陷入了沉思……
“哥哥!哥哥!”幼年的她,穿著上好的衣裳,端著從母親那兒‘偷’來的桂花糕,跑到書房找景容慕,“娘親又做了桂花糕!你看,我好不容易才從娘親那裏要過來的呢!”
言行舉止之間,充滿了驕傲,煞是可愛。
那俊秀如女兒家子一般的景容慕放下書,嘴角微微翹起,伸出手捏了捏景黛湘的臉:“湘兒這麼厲害呀,看的哥哥可眼饞了呢。”“那就給哥哥吃吧!”她將盛桂花糕的器具遞上去,像獻寶似的拿出一片,塞到了景容慕的嘴裏。
入口即化,軟糯香滑,尚有餘香。謝氏的桂花糕在全京城是鼎鼎有名,而這糕做起來繁瑣,也就不常做。景容慕刮了一下景黛湘的鼻子,笑意更濃……
這種笑容,是讓她一輩子都不允許自己忘記的,有春日的和煦,陽光的溫暖。
小時候的時光,是多麼無憂啊,如果可以,她寧願用她的一切,換取這一段時光的再複!
可惜她現在,一無所有……
次日,辰王的慶功宴。
所有三品以上的官員都可以攜帶家眷一起進入,為了維護自己在外仁慈的名聲,景然帶著景瑰秀景瑰儷,王氏以及景黛湘一起赴宴。
“三小姐,快換好衣服,老爺要帶你去慶功宴了!”那個濃妝豔抹的奴婢走進來,丟了一件絲綢衣裳給景黛湘,又瞪了她一眼,頭也不回地轉身走出去,還發著牢騷,“老爺也真是的,竟然帶這種家夥去慶功宴,就她還想要去見到辰王?做夢吧!”
景黛湘自動忽視了這些,呆呆地盯著這件熟悉的衣服好久——這是大姐姐景瑰秀前年定製的一件衣服,嫌太難看了就隨便給了一個下人!現在怎麼又給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