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辰微皺著眉,腳踩著泥水艱難的跟隨著向陽的步伐前進。
“很不習慣吧?”一道上坡路,向陽回過頭同她半認真的玩笑道,“可是,這裏才是沒有半點虛假的,我的生活”。
她的停頓很突然,後麵半句的“也是我的人生”被她硬生生的吞下,不,是根本說不出口,在她內心的某一處,仍然不願意承認自己太過悲涼的前半生,亦或者是在逃避,希望某個人的出現能夠改變她的後半生。
那剩下的半句話就像是不小心咽下的魚刺,卡在喉嚨裏,隱隱作痛。
即便現在高居樓台,即便她發了瘋一般想要擺脫這段過去,可那根魚刺卻總在她快要忘記時,悄悄的,在柔軟的咽喉處劃開一道口,癢癢的疼。
“對不起……我不知道……”
彼此停住了步伐,在那陡峭空無一人的高坡上。
深秋的涼風柔柔的吹過,如同刀刃輕輕拂過臉頰,剛從暖車上露出的皮膚一時間無法適應這份“悲鳴”,一點一點的收縮著,防禦著。
“沒有什麼好道歉的”她的聲音伴隨著風飄蕩著,像是被吹走的蒲公英種子,無法聚集在一起。
她捋了捋零碎飄散的碎發,伸出一隻手遞給那個“矮了自己半截”的姑娘。
“我隻希望,之後的日子我們能一條心”。
不知是一種什麼魔力,不受控製的將自己的手覆在了她的手上,互相傳遞著手心的溫度,思辰也不再懼怕與她的對視,嘴角延伸出一絲暖暖的笑意。剛碰觸那扇並不牢靠且鏽跡斑斑的鐵門,便聽見屋內那一聲聲此起彼伏的咳嗽聲。
忽而緩慢,忽而急促。
踏過“嘎吱嘎吱”顫顫巍巍的地板,無奈那聲音太過響亮,驚的屋內人遙遙響起的一句“誰啊”?
望著客廳空蕩蕩的椅背,向陽輕輕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是我”房內漆黑一片,陰暗潮濕的牆角早已被水跡侵蝕,她走過這個連轉身都困難的過道來到女人的麵前。
“陽陽啊!”女人露出久違的笑容,趕緊放下手中的針線,急忙一把拉過她,身子朝邊上靠了靠,好讓她能夠坐在自己身側。
房間十分的擁擠,那床更是小的可憐。
向陽撫摸著身下那張濕冷濕冷的床墊,讓她感覺在這裏的每一分鍾都坐如針氈。
想來她低估了人的適應性,僅僅隻是兩天,她習慣了綾羅綢緞、習慣了山珍海味。
曾經家裏所熟悉的一切,都在她的腦海裏、心裏消失殆盡。
現在的她帶著一種生來就是富貴命的姿態和心性,帶著些嘲諷、冷漠和嫌棄的目光置身事外。
“我本來還以為你騙我的呢,看你穿的這身衣服,還真是被推薦去高等學校了?”女人的喜悅難以言表,緊皺了幾十年的眉間也終於舒展開了。
她的淚“啪嗒啪嗒”的落著,雙手一直摸著向陽身上的那件寶藍色的風衣,嘴裏一直喃喃自語著,“我家陽陽有出息了,終於不用在跟我過著苦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