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九拿起酒壺,壺嘴插入口中,“咕嘟咕嘟”像喝水,連灌幾大口。
劉家昌在庫房核對當天出倉數目,給扛包工算工錢。這是件簡單的計件活,劉家昌接手這個活,他要做到一文不錯。
清點完,劉家昌正準備給庫房門落鑰匙,劉九走過來。
劉九比劉家昌大兩歲。劉家昌學會喝酒是劉九教的,在家裏,劉少堂不準劉家昌沾酒。
有一天,劉九帶著劉家昌來到酒館說,說男人在外做事哪能不會喝酒。說著舉一碗酒眼眉不眨下了肚,抹抹嘴臉不變色。
劉家昌好生佩服,端起酒碗“咕咚”一口,一條辣辣的火線從喉嚨抵達小腹,眼淚鼻涕傾其而下。劉九說快吃菜壓一壓,往下喝就好了。果然如其所說,吃了菜壓了那股辛辣後,直通小腹的火線燒得渾身暖烘烘無比舒服。
再喝幾回,劉家昌覺得酒真的是好東西,頭暈乎乎的膽氣豪氣全有了。
劉家昌看到劉九走進糧店,知道晚上要喝酒,抬頭笑著問:“九哥,等我做完上的活。”
“好,你慢慢做,我等你。”劉九說完找張椅子坐下來等劉家昌。
劉家昌進糧店是劉少堂前天剛安排的,劉少堂對劉家文說家昌長大了,不能成天無所事事。明天起,跟你學做賬,讓他學著打打下手。劉少堂則囑咐劉家昌多留心糧店的事。
劉家昌明白父親的用意,他見過劉九隨便從糧店取錢,像自己的糧店。
王豆豆本來向劉少堂提出留在圩子裏,不願再到糧店,劉少堂叫他回糧店,暗中幫家昌,並負責看門。朱禿子明目張膽雨夜搶人,劉少堂處處小心許多。臨河鎮有警察,有工商護衛隊,朱禿子不敢明目張膽動手。
劉家昌出門時王豆豆問他去哪?幾時回店?好給他留門。
劉九聽了不耐煩地說:“守門還問東問西,一點規矩也不懂。”
王豆豆覺得劉九說話有些反常,神情怪異,這種態度對自己還是頭一回,但是,他沒有與劉九爭辯。
劉家昌說:“喝完酒就回,你困了早點睡,不用守門。”
王豆豆沒說話。
劉九帶著劉家昌沒去黃旗酒館,來到離碼頭不遠處一條船上,劉家昌來過這條船,也沒覺陌生。原先是條漁船,船舊了,船家修修補補棄,船頭船尾擺上方桌,經營些小吃,以河鮮為主。食客多時,沿河岸擺幾張,入冬食客稀落店家上岸過冬。
劉九和劉家昌上了小船,天還沒黑,也沒有其他食客,隻有他們倆個人。劉九點一碟醉泥螺,草蝦煮豆腐絲,紅燒泥鰍,清蒸白魚,倆人開始喝酒。
幾杯下肚,劉九對船家說:“船家,今晚我們包船,船沿河慢行,船錢酒錢加倍。”
劉家昌覺得這個主意好,水路喝酒還可賞景。有月賞月,無月吹風潤露,文人雅士橫笛泛舟之舉。
“九哥,好主意,今晚醉臥船頭也值,酒錢船錢我付。”
“不行,不行。我是哥,哪有讓弟弟付錢的。”劉九嘴上說,心想今晚連你也拿來換錢了。
船家手中竹篙在河岸輕輕一磕,船悠悠而行。落霞碎了,溢滿河燦金。
王豆豆跟蹤劉九和劉家昌,他倆上般喝酒,不再猜疑,躲在牆角看著他們坐的小船離開碼頭,悄悄回到糧店。
小船出了鎮外,河道漸寬,兩側槐樹高大,蔭了半邊河道,船行其中聽鳥兒樹梢穿行,逗出了玩興,家昌學鳥叫。
天漸趨暗,船家點起風燈掛於船頭梢尾。
船沿岸緩緩前行,不急不徐。當船進入一處開闊地帶,兩岸無灌木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