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拜了兩次天地(1 / 1)

倪瑞軒表麵無可奈何,心裏卻如喝了蜜。

原本張喜子陪倪瑞軒一同護送的,見此情形悄悄縮了回去。

菊妹撐開油紙傘給倪瑞青遮陽,黃昏陽光不再強烈。

倪瑞軒緊走幾步,跟上騾車。

季節正當農閑,旱田空曠,農人稀疏。

微風吹來水田成熟稻穀的香味,再過半月將是入秋收割季節。收完田裏的穀,再下河捕撈,將是另一番景象。

微風起處蘆葦翻騰綠波,灘塗綿延起伏刺槐樹的暗綠。

杜鵑、喜鵲沿河岸尾隨騾車低飛,“嘰嘰喳喳”喧鬧不停,劉菊妹左顧右盼很開心,不時在倪瑞青耳邊小聲說話。

暮色降臨,騾車上了河堤,杜鵑馱赤霞歸回林子,雲雀悄聲鑽入灌木叢。

騾車過處,伏於岸邊的蛙“撲嗵撲嗵”鑽入水底躲藏。

離土梁村還有一半路程,馮錦漢停住讓倪瑞軒和劉菊妹不用往前送了。他說再往前走不遠,爹已經派人來接應,來時說好的。

倪瑞軒原本是要送姐姐到土梁村安頓好了再回。倪瑞青也未出過遠門,他擔心姐姐不能適應,心裏既為難又難過。馮家父子安排如此周全,倪瑞軒內心極為感動。想到劉菊妹還得和自已一起往回走,天黑不安全,也擔心她體力吃不消,便同意了。

倪瑞青混沌瞌睡中,聽到弟弟要回去,忽然清醒,翻身坐起來,瞪著一雙大眼睛,雖然沒說什麼,馮錦漢明白她的此刻心情。

“瑞軒哥,小弟很想與你結為異性兄弟,一直不敢開口是怕你嫌棄我小。”馮錦漢說。

馮錦漢的確想與倪瑞軒結為兄弟,另一層意思是消除倪瑞青的疑慮與顧忌,隻有這樣接她回土梁村,她才會安心。

“我早有此意,不然我也不會特意將姐姐托付弟弟照顧。”倪瑞軒說。

馮錦漢聞言喜不自勝,撮起一堆土,雙手合十麵對懸掛東天清澈如水的一輪圓月,神色鄭重說:“我倆在此叩拜關公,讓明月為證吧!”

倪瑞軒聽過桃園三結義的故事,最敬重的也是關雲長關二哥。

倪瑞軒雙膝著地與馮錦漢並排跪在沙堆前。

“倪瑞軒、馮錦漢,今結為異姓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請在天有靈的關二哥保佑我倆盡早手刃仇人,消除心頭之恨。”

拜畢天,拜地,倆人互拜。

“下次見麵,設宴請大哥,小弟敬酒再拜。”馮錦漢說。

“好,一言為定。兄弟同心,齊力斷金。”

倪瑞軒和馮錦漢雙手緊握共語:“兄弟同心,齊力斷金。”

馮錦漢此時才轉過身來對倪瑞青下拜說:“從今後您是我姐姐,住在小弟家中,一切盡請寬心,除非小弟人頭落地,否則誰也不敢碰您一個小指頭。”馮錦漢說話擲地有聲,儼然不象十七歲少年。

倪瑞青情緒激動、淚流滿麵,劉菊妹淚水漣漣。

月掛中天他們依依惜別,倪瑞軒和劉菊妹目送騾車,直到看不見,這才轉回來時的路。

大地籠罩清輝,蟲子忽高吭忽低吟,低沉的蛙鼓充雜其間。

倪瑞軒和劉菊妹一前一後默默往前走,誰都不說話,誰也不看誰。

走了一段路之後,各自心情平靜許多。

“剛才你和男人拜天地,以後你不能再和女人拜天地了。”劉菊妹說。

“不是拜天地,那是拜把子,不懂別瞎說。”倪瑞軒說。

“你們忘了說一句話:應該說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這句留著拜天地的時候說。”倪瑞軒調皮地說。

“哼!誰願做你女人?”劉菊妹問。

微風從河麵拂來,劉菊妹身子微微顫抖。

倪瑞軒脫下身上對襟坎肩,給她披上,劉菊妹順勢偎在他懷裏。

“瑞軒哥,這裏沒別人,你敢和我拜天地嗎?”

倪瑞軒聞言一怔,呆在原地一動不動。倪瑞軒的成長歲月裏,劉菊妹幾乎沒在腦海裏留下任何印記。原本對她是陌生的,救了盈月之後住在她家,慢慢多了接觸,近日她來陪姐姐,倪瑞軒常在她緊逼的目光中窘迫不安。自上次她在圩子裏哭著跑了之後,也有多次夢回當時景象,夢中醒來時回味著泛著甜意。劉菊妹此時說出要和自己拜天地,倪瑞軒完全沒有想到的。

事實上倪瑞軒心底始終認為她是地主家小姐,自己是貧家小子。心裏喜歡,又不敢敞開。

倪瑞軒透過劉菊妹發叢,看到映在水裏的星星和彎彎浮蕩的月牙,它們很親切,綻放笑臉。

菊妹仰頭看他,雙眼星星般晶亮:“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