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公公提醒。”我福身,心裏挺感動的,李多受劉曜羊獻容錢財是真,但是他對我的關懷倒也是情真意切的。宮中若不是有他處處照顧,我也未必不出什麼差錯。
飛絮宮的裝飾,但見外室便已十分豪華。連天飛翹的簷下,施以密集的鬥栱,上雕鳳紋的鎏金銅葉。門窗上部嵌成菱花格紋,下部浮雕百鳥朝鳳圖案,接榫處安有鳳凰、仙鶴的鐫刻。
好一個金碧輝煌的飛絮宮,我心裏暗歎。
“蓮公主,奴婢奉皇上聖諭,帶來了公主想見的種蘭之人。”站在飛絮宮的中門外,李多代我傳話。
“公主說知道了。”良久,才見一個十五六歲梳雙髻紮綠流蘇的宮女出來回話。
我和李多麵麵相覷。
“那蓮公主的意思……”李多試探道。
“公主讓你們稍侯片刻。”那個宮女輕笑著放下話,又進去了。
門內,一時寂靜。
我墊起腳跟望向門內,隻見花廳裏粉黃色的簾幔低垂,一層遮著一層,朦朦朧朧如煙似霧。簾幔後幾個侍立的宮女仿佛泥塑一般,沒有絲毫表情。
日頭漸漸上了中天。
我和李多都開始冒汗了。然而站在門外左等右等,也不見蓮公主出來。便是連宮女,也不見出來了。
“蓮公主,奴婢還等著回去給皇上回話。如果蓮公主有不便之處,不如奴才明日再來?”李多舔舔幹裂的嘴唇,些微提高了聲音。
又過了一盞茶的工夫,方才出來回話的宮女才又慢慢地蜇了出來:“公主說了,雖是種花之人,也無特別之處,就不見了。”寬大的袖子微微地掃了一下,已有送客之意。
“這……這……”李多傻眼了。
我看了李多一眼,不是說蓮公主善良聰慧體恤下人麼?把我們當餅子在太陽下烙了這麼久,還愛見不見的?
李多無奈地朝我攤攤手:“這如何是好?”
當然不可能蓮公主說不見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我歎了口氣,“奴婢禦書房掌事小梨,拜見蓮公主,蓮公主萬福。”
我在中門外跪了下來。
那個梳雙髻的宮女朝我們福了福身,又進去了。
“是你?!”良久,蓮公主才扶著另一個梳雙髻卻紮桃紅流蘇的宮女走了出來,臉上淡淡的:“你就是種花之人?”
“是,蓮公主,奴婢奉皇上之命,今日起服侍蓮公主。”我頭著地,恭敬跪拜。
“起來吧。李總管,你可以回去複命了,就說父皇的這份禮物蓮珠收下了,謝父皇恩典。”蓮公主淡淡地笑了,臉上猶帶著三分病容。
“是,蓮公主,奴婢這就回去複命。”李多拱手,轉身退出了中門。
“進來吧。你叫小梨是麼?”蓮公主輕聲問到。
“是,蓮公主。奴婢小梨。”我跟著蓮公主進了花廳。
蓮公主在朝北的座椅上坐了下來,手輕輕一拂,“你也坐吧。沁香,給禦書房掌事倒杯茶。”
原來那個雙髻上紮綠流蘇的宮女叫沁香。
沁香端著茶盤,在我麵前放下了一個茶盅,“請用茶。”
“謝謝姐姐,有勞姐姐。”我站起身,朝她福身致謝。
她輕笑,退下。
“坐吧,不知道是你,累你久等了。”蓮公主微微斜著身靠在椅側上,“快喝點茶潤潤嗓子吧。”
“謝蓮公主賞賜。”我端起茶喝了一口,是很渴了。
“聽說禦書房掌事是劉曜的表侄女?”蓮公主膩歪著,聲音越發的慵懶了,卻顯現得是中氣不足。
“是。”我放下茶盅垂首應道。
“容王妃倒是個八麵玲瓏的人物。她還彈得一手好琴!”蓮公主又坐直了身,自桌上取了顆青果呷著,“倒不知你學會她琴藝的幾成?”
“回蓮公主的話,奴婢愚鈍,隻粗略懂些音律,論起來,連容王妃的一成都沒學到。”我汗顏,據實以回。
“哦?你過來!”蓮公主朝我笑到。
我立起身,走到她的身邊,“蓮公主?”
她執起我的手,輕笑道:“好一雙蔥白細嫩的手,難怪能種出那麼好看的蘭花,也隻有這樣的手,才配種這樣的花。”
“蓮公主繆讚,奴婢愧不敢當。”我低下頭。
“你來看看我畫的蘭花。”蓮公主站起身,依舊執著我的手進入了內室。
雖說是內室,卻也像書房,比起外室的恢弘大氣,內室倒顯得有些素雅精致了。尤其是掛在牆上的一枝麋鹿的角,更為內室的點睛之筆。
那盆嬌豔的蘭花,正擺在內室裏的一張紅木桌上。
畫,墨跡還未幹,顯然是我跟李多在中門等候時蓮公主剛剛畫下的。
“你看,是你種的花美,還是我畫的花好?”蓮公主走到畫旁,朝我笑道。
“筆酣墨暢,筆力遒勁,形神兼備,氣韻生輝。蓮公主畫的蘭,清新、雅致。當和這盆蘭花一樣姣好。隻是……”我略一沉吟,轉了話鋒,“隻是奴婢種得這盆蘭再美,終比不上蓮公主畫下的蘭有寓意、有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