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陽光正濃。
天音殿中,赫連遲正抱劍倚樓而立。風吹過樹梢發出沙拉拉的響聲,寧靜而悠遠。
一片綠葉自樹上幽幽而落。手起劍落,那肖薄的樹葉便被赫連遲的天音劍削成兩段。而劍身,依然穩穩的插在劍鞘中,迎風不動。
他銳利的雙目靜靜的掃視著四周。
鼻端隱約傳來陣陣芳香,異常濃烈。
那不是杜鵑花的花香,而是一種讓人忘我沉迷的蠱香。
赫連遲屏住心神,暗自運氣。心中總覺得哪裏不對,可是卻毫無章緒。
凝神打坐的時間,一下午的時光已過,轉眼間,夜晚悄然而來。
辰時剛過,月上中天。
雲靜風停,周圍安靜的詭異莫測。赫連遲闔上的眸子緩慢睜開,眼中精光乍射,叮叮當當的鈴鐺聲就那樣明目張膽的圍繞在他的四周飄起。
對麵青山底的矮坡上,站著一個朦朧模糊的身影,苗條玲瓏,纖細有型。
樹欲靜而風不止。
赫連遲拔劍躍起,轉眼間已站在模糊身影的一丈之外,緊盯住黑影不動。
那個苗條玲瓏的身影看起來像個妙齡女子。
她以白紗遮麵,身著奇裝異服,眼神有些妖冶魅惑,看著他時毫無羞澀可言。
赫連遲直覺,這個姑娘在此並無歹念。
“夜深人靜,姑娘為何孤身一人在此?”他平靜問道,聲線清朗起伏。
佩戴麵紗的異族女子珠玉般的笑聲在黑夜中蕩漾開來,軟濃吳語,如黃鸝般婉轉動聽。
“公子也知曉夜深人靜,亦一人在此,莫不是專等奴家吧?”
赫連遲有些頭疼,現在的江湖女子也忒不拘小節了,各個膽大豪放。一個秋塞塞已經夠他周旋了,又來了個看似更難纏的。
“聽姑娘口音,看姑娘穿著不像本地人士,不知為何會在此?”“我叫荏苒,你呢?”異族少女問。
“赫連遲。”赫連遲答。
“芳齡幾何?”異族少女又問。
“虛歲二十有餘。”赫連遲又答。
“尚未婚配嗎?”異族少女再問。
“尚未婚配。”赫連遲再答。
少女猶如出穀黃鶯般婉轉動聽的笑聲再次響徹在寂靜的黑夜裏,為漆黑的夜色渲染了一種豔麗的霜華。
笑聲久久不停,少女笑的彎下腰顫抖不已。
赫連遲冷寂的眉眼也因這婉轉動聽的聲音而和緩了許多。
隻是,他回頭細想後,方覺這姑娘是不是也太會反客為主了?
他更為自己的有問必答感到一絲懊惱和無奈。
等到蒙麵的少女終於停下那動聽的笑聲後,已是半個時辰後的事情了。
“早就聽聞赫連城主的大名,今日得見,果然是流言害死人呀。”少女清亮的眸子帶著揶揄笑道。
更夜,白紗凝霜,夢縈千回。
他清冷的眸子回視著她的無辜,更顯得江湖男兒坦蕩無愧的本色。
“荏苒姑娘過譽,名聲不過是些虛妄的東西,在下隻是一介江湖草莽,無愧於天地就好。”
她循著古老的傳說,在時光的隧道裏,飄灑著枯萎的花瓣。在今生短暫的凝視裏,把最美的回憶,串成悠揚婉轉的旋律。
隻為祭奠花瓣盛開時,最絢麗的相逢。
回望燈如舊,淺握雙手。她在漆黑的夜晚裏,無語淚凝噎。
赫連遲驚異的看著她握著自己的雙手,指節分明,膚白如脂,柔若無骨。第一次被一個女子這樣緊握住雙手,他感到局促不安,卻不知該作何反應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