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母親在她七歲前的生活裏是誰也無法代替的愛,那麼父親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裝飾品,甚至還不及那易碎的琉璃,碎了還要破費收拾,除了擺著好看一點,還不如外麵地塑料杯來得實惠,好歹裝了一杯熱奶茶,可以緩解會她手裏的溫度。
天很冷,風在刮,雪在下,即使是哈著氣,她的雙手也得不到絲毫的溫暖,但身體再怎麼僵硬,卻也抵不上她內心的寒冰,冰冷堅硬。
掏出一張百元紅鈔丟在桌上,她拉開門走了出去。
外麵的雨雪有些大,打在身上也是冰冷冰冷的,何況她本來就沒穿多少衣服,一件紅色小禮服,一個披風,這還是她從舞會逃出來時的裝扮。
鞋跟斷了半邊,單腳在地上拖著走著,背影怎麼都顯得有些蕭瑟。
魂兮何處?
如果一個人連靈魂都沒有了,那她是否還能在這世間生存下去?
如果能,那她的歸屬地,又是在哪裏?
如果不能,為何她還在這世間繁華之地垂死掙紮?
雨停了?
不,頭上罩著一把黑色的大傘,旁邊的男孩拿過她的手握住傘柄,轉身回頭幾步跨進黑色的私家車。
她回頭,迷迷糊糊間,隻看見一個黑色的背影,強燈打過,那人臉上折射出的金光,閃花了她的眼。
這是魂兮和遊牧然的第一次見麵,也是他們交接的最初點。也是她和那人接觸的中間線,她想,如果沒有遊牧然的話,她也不會認識卿絕然……
陰雨天是街頭小攤最討厭的天氣,不僅影響他們擺攤,客流量也是少的可憐,所以大多人都會在這天歇業,不想幹這既辛苦又回報少的事。
生意難!生意難!
楚婉推著小車在雨裏奔走。休息對她來說,就是奢侈。她比不得別人夫妻同心,其利斷金,自己的丈夫早早撒手去了,留下一個病怏怏的女兒,一天不工作就沒錢看病,她不恨也不怨,自己的選擇須自己受著,何況她也不是什麼都沒有,她有一個女兒,即使身體不好,但對她來說,也是足夠了。
濕漉漉的頭發黏在身上很不舒服,她慢慢移到那暈暗的光暈處,搬開板凳。“可以給我一碗熱茶麼?”
“哦,來了!”女人的聲音很溫柔,好像媽媽一般。
走近,方才發現魂兮的狼狽。楚婉繞起圍裙擦擦手,有些擔憂地看著魂兮,“小姑娘,你這是……”
“可以給我一杯熱茶麼?”她拎緊身後潮濕的長發,再次開口,孤寂的眼神很是讓人心疼。
楚婉應下,很快便倒了一杯熱茶放在桌上,旁邊是兩隻盤裝的雞翅。
魂兮淡淡看了一眼,嗤笑一聲,拿起來就咬,看起來倒是不怎麼雅觀。
現在的人真是會賺錢,難道還怕她賴了那一碗茶的錢麼?
時間過了不久,雨勢小了很多,魂兮起身看了看天色,丟下一張紅鈔。
“等一等,小姑娘!等一等~”楚婉大步追上,氣喘籲籲地按住魂兮。“等等……”
“嗯?剛才的錢應該夠支付一杯水和兩個雞翅了吧!”
楚婉憨厚地笑笑,拿出捏在手心的錢,“那是阿姨請你的,這錢你拿著,總有需要的地方。”
她沒接,淡淡看了一眼,道,“不要就扔了吧!”
這孩子怎麼不要錢呢?
楚婉心裏納悶卻還是攔住魂兮,手拉住她的手腕,手下那細膩粉嫩的觸感,她不由一顫老臉一紅,情不自禁地又放下了手。“那好,錢我收下了,可這還多著不是?”
魂兮耐心地聽著,“所以?”
“姑娘你一身濕淋淋的,這大晚上的也沒有什麼成衣店,我那邊有幾家手頭幫我閨女定做的衣服,如果姑娘你不嫌棄,就穿那件吧!”
魂兮抬頭,“為什麼幫我?”
楚婉笑,“沒有什麼幫不幫的,人活在這世上,哪能沒個一時半會的困難,當人最困難的時候,總是盼望著有人能拉自己一把,我幫你也全當是在幫我自己,至少有個盼頭,也不至於那麼無助不是?”
她的笑容感染了她,魂兮迷茫般地伸手拉住楚婉,聲音中帶著一些粘音,“好!”
對於楚婉是奢侈衣服到了魂兮這裏,確實烙得她渾身不舒服,撓起袖子可以清晰地看見那胳膊上凸起的一片……
“孩子,你這是……”楚婉發愣,她是老實人,沒遇到這種狀況,慌忙得手足無措。
魂兮漫不經心地放下衣袖,聲音淡淡,“沒事!”
“可是……”
“不用!”魂兮不耐煩地直接打斷她的話,回頭狠狠地盯住楚婉的眼睛,“如果覺得愧疚,不如收留我!正好我也沒有找到合適的居住地。”
對於魂兮的挑釁和肆意,楚婉突然覺得很悲傷,她在魂兮錯愕訝異的目光下,緩緩點頭。“行!”
路燈吱吱呀呀地時閃時滅,猶如那風燭殘年的老人,樓梯過道裏也是黝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楚婉拿著鑰匙磨蹭了很久才打開那扇小木門。不好意思地笑道,“讓你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