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楚憐的手機正在無比暴躁地震動著,可跟周遭一層掀一層,比洋蔥還厚實的噪音比起來,就和毛毛蟲蠕動的聲音差不多了。
從醒來的那一刻到現在,楚憐就開始懷疑自己在做夢,而且是那種俄羅斯套娃一樣的,永遠以為自己醒了,卻永遠都隻是另一層夢境,沒完沒了的噩夢。
她打電話給慕雲,結果是一個年輕女子接的電話,說慕雲不在,那聲音要多自然有多自然,就好像在說“我丈夫痔瘡,不能來上班”一樣。
楚憐準備好了應付各種可能性的最佳答語,卻偏偏沒料到會是這出,她感覺自己像是活吞了一個駝鳥蛋,差點沒給噎死。她不甘心,想溜出去找慕雲,結果允川就如同加菲貓守著魚子醬一樣緊盯著她。楚憐假裝打呼嚕,好不容易從允川睡眼迷離的眼皮底下逃出去的時候,救護車像隻得了狂犬病的瘋狗一樣呼嘯而來,而擔架上躺著的血人居然是符沅!
而現在,白水醫院門口不早不晚地堵了一群提棺伸冤的受害者家屬。可說這些人是受害者,他們又強大到把黑道的魔王都撈出來了,還說不給評理就不放擔架過去,完全無視疼得就差要自我解脫的符沅。現在,楚憐真的有一種自燃彈藥,然後大家一起同歸於盡的衝動!
可是,現實不予許多餘的瘋子。楚憐隻有等,等那窩“性本純良”的蝙蝠吸幹他們想要的管他abo型血,然後息事寧人,放過“符沅”這個倒了八輩子大黴的催化劑外加現場人質。
於是,就在楚憐急得要自刎的時候,那群鬧事者開始以一種和尚打坐的速度,慢悠悠地把屍體從棺蓋裏撈出來,放在展覽台上,然後集體拿起餐巾紙,在白水醫院門口嘶聲啼哭。
他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像滿月的狼人一樣,嗚嚎地召喚著沉睡的狼群。接著,越來越多的路人應邀而至。灰城人就是這樣,隻要一聽到哭聲,就以為找到了同類。於是下一秒,所有人的矛頭都對準了萬惡的源頭——白水醫院,簡直就和九十年代農民起義兵聽到“地主”的反應一模一樣。
不得不說,眼下這群受害人真的很奇妙。本來是一件喪事,非要撐起一副ladygaga環球演唱會的架勢——觀眾,掌聲,“音樂”,就差把警察也請來演打戲了。
楚憐總結了一下,他們一個個比孟薑女哭得還竇娥的,無非是想對白水醫院說:你們治死了我們的人,一百萬的賠償拿來,我們就自覺清空不必要的記憶,如果需要的話,在網上評分欄,給你們醫院多打一顆五角星。
可白水醫院似乎早已見怪不怪了,愛理不理地哼了兩哼,意思無非是:你們的人昨天不死,今天也要死,再不,在未來的某一天也是要死的,關我們醫院什麼事。而符沅又是何其地無辜,難不成真給他們雙人擂台賽當活祭品不成?
楚憐覺得自己像個氣球,已經到了要爆炸的邊緣,卻還在不停地被打著氣。她盯著符沅透明的,快要看得清血管的俊容,“砰”地一聲,整個人都被刺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