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清慈最終還是放出了嶽菁華,她一路縱馬疾馳,所向披靡,滿身的煞氣令敵人望風而逃,所過之處,血流成河,橫屍遍野,噠噠的馬蹄聲響徹天地。
後來雲起國女皇葉碧薇也躬臨戰場,進退有度,鎮定自若,雲起國士氣大漲,戰爭開始進入白熾化階段。
不過說來也怪,當所有人都以為這場戰爭將會以其中一方的國破家亡為終結時,葉碧薇忽然宣布停戰,與遙清慈秘密會麵,然後雙方就簽訂了休戰協議。葉碧薇說,她在位之年,將絕不會再來侵犯天昊國寸土,遙清慈也做出了同樣的承諾。有人說,在他們會麵的當場還有第三個人,那是一個白發須眉的老頭,一身的鶴骨仙風。
後來的後來,據說天下太平之後,一代戰將嶽菁華卸甲歸隱了,隻是臨走的時候,她還帶走了一個人,那就是已經處於半瘋狀態的常鳴。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目前的情形是,夜黑風高,伸手不見五指。不過對於一個鬼來說,也許最大的優勢,就是在黑夜裏如履平地,行動自如。
淩芊依緊緊地跟著小鬼,眼見著他把顏珈帶去了那個囚禁了自己生命的牢獄之內。她的腳步頓了頓,身體不自覺的繃緊,恐懼感一點一點在胸腔內開始蔓延,任誰,也不會想再次靠近自己曾經死去的地方。
顏珈被鬼手帶走的那一刻,他的驚駭不比任何人少,但手指卻下意識的抓緊了那把短刀,他知道這把短刀有靈性,它是淩芊依帶在身邊的,可是現在,它為什麼會突兀的出現在戰場上呢?難道僅僅是為了來救他?那,她呢?
他被帶到了一個陰森晦暗的地下室內,他猜測著這裏該是一個秘密的牢房,到處散發著腐朽的味道,不知道是空氣稀薄還是其他的什麼原因,他覺得胸口一陣陣的憋悶難受。
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模糊的可以看見地上黑色的積水,除了腐臭,還有幹透的血液的味道。他的視線往前移去,黑暗中,一個人躺在積水中,一個人被鎖鏈高高的吊起,像是兩具雕刻的石像般,僵硬的維持著各自的姿態。
一縷輕煙從鬼手刀中鑽了出來,緩緩的升起、展開,漸漸的幻化成了人形,腳跟還沒站穩就被淩芊依拽著翅膀一把提了過去。
小鬼皺著眉頭看她,淩芊依氣的渾身直哆嗦,“你把顏珈帶到這個鬼地方來做什麼?若是他看見,若是……”
“看見了豈不是更好?”小鬼笑了起來,“反正你本來就死了,難道還要瞞著,讓人家等你一世不成?”
“……”
“這樣多好,他知道你死了,你們就都可以死心了,他還有他的嶽菁華,而你,不如就跟我回去成親好了……啊!”
小鬼慘叫一聲,淩芊依狠狠擰了他一把,剛要說些什麼,聽見那邊的異動,轉頭看了過去。
顏珈的身子挺得筆直,慢慢的往前走去,整個空間寂靜的隻有嘩嘩的水聲,顯得寂寞而哀傷。顏珈靜靜的打量著那人,手裏的鬼手刀倏然墜入水中,濺起一層細小的水花,他細長的手指輕輕拂過她身上千瘡百孔的傷口,似乎是怕弄疼了她,極盡溫柔細致的撫摸著,撩開她散落的長發,淩芊依和小鬼都看到了那人的臉。
原來死人的臉是這樣的,冰冷、青白、空洞。
她嘴角湧出的血跡染滿了胸前的大片衣襟,隻是眉角,還帶著絲淺笑。淩芊依打了個冷戰,那種冷冰冰的感覺瞬間爬遍了全身,看著自己的屍體比看著別人的屍體,更顯得殘忍和可怖。
顏珈沒有什麼反應,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既沒有哭,也沒有笑,隻是安靜的,像是撫摸著睡夢中的愛人,那麼甜蜜,那麼溫馨。然後一低頭,吻上了那兩片冰冷的薄唇。
淩芊依偏過頭去,淚如雨下。
小鬼抿著唇看她,過了一會兒,忽然走到她身邊握了握她的手,他說,“還好,這裏麵溫度很低,你的身體還沒有開始腐爛。”
淩芊依被他前後不著調的話弄的懵了一下,含糊不清的“啊?”了一聲,小鬼的意思是身體還沒有腐爛,所以顏珈不用抱住一副骷髏頭吻下去嗎。
像是知道了她的想法,小鬼“撲哧”一聲笑出來,抖了抖背上的羽毛,“看你的樣子,傻乎乎的真好玩,你說,要是你知道了真相,會不會變得更傻?”
“什麼真相?”淩芊依又呆了呆。
小鬼朝他眨眨眼,笑道,“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我是什麼鬼麼?其實我不是鬼,更不是來抓你去陰曹地府的,我隻是一抹魂,鬼手的——刀魂。”
“刀還有魂?”
“若是普通的刀劍自然是沒有魂的,但是但凡有靈性,能夠認主人的兵器,都是有魂的。我是道一師傅在鑄鬼手刀時鑄進去的,血琥珀的克星之所以是鬼手,也是因為它的魂不是我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