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靜告訴過他,換一個世界,這個女人是他必須仰望的存在,可慕玉白一直向他展現自己的美好,讓慕容峰並沒有將董靜當時的勸誡放在心上。
她又是那麼沒架子,不論跟誰混在一起,都是十分的泰然。會對馬車夫道謝,會彎下腰遞給乞兒一枚銅板,會毫不嫌棄的替他盥洗髒衣。
這樣的人,慕容峰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她之驕女的一麵是怎樣的。現在見到了,看見從她身上流露出的,絲毫不遜色於從被人捧在手心中長大,被人喚為之驕子的段昂半分。
氣質,真是再怎麼消磨,也消磨不掉的東西。
不僅是慕容峰,在場眾人也能明顯感覺到慕玉白的變化,往日那個總是眉眼舒展,見人就溫和笑著的慕玉白不見了,難以言喻的威壓從她舉手投足間散出來,壓迫著眾人,就像從便生長於皇宮大內裏的貴人一樣。
“自七年前月氏被戎狄滅族,承蒙大盛不棄,收留慕容峰至今,如今大盛需要慕容峰,慕容峰又怎敢不應!”年輕人挺直了要被,深情的,快要溢出水的眸子一瞬不瞬與慕玉白對視:“即使回到京城,繼續做羽林衛千總,亦會日夜譴責良心。此一戰,即使慕軍師不點我的名,我也會主動請纓。我慕容峰在此向諸位將領立誓,必將帶領三萬精銳繞過荒漠,直取雲泉。”
“啪·啪·啪·啪·……”年輕人的話音剛落,慕玉白的掌聲就接著響起,她站起身,撫平自己的裙邊,頗為滿意的衝年輕人點點頭,臉上依舊掛著那挑不出什麼錯,就偏偏讓人看著感覺刺眼的笑,稱讚道:“很好!不愧是我養大的好弟弟。”
罷,慕玉白輕邁蓮步走到年輕人麵前,抬手替他整了整衣領,抬起一雙毫無情感波瀾的眼,柔聲道:“峰,這一戰是否能大獲全勝,我們是否能直取高勳,剿滅戎狄人主力,就全看你了。”
一出姐弟情深的戲碼,還沒開始,就結束了。一個演員領了命就退下去安排,一個演員則回過頭,對段昂道:“走吧,挑完了領隊,接下來,還要挑三萬精銳出來呢。”
而其他看客,都聰明的選擇了沉默不語,靜待這出戲後續的展。
“慕玉白!”段昂聲音中帶著怒氣,這是他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喚這個女人。
“如何?”慕玉白歪著腦袋與他對視,臉上寫滿了疑惑。
“你會後悔的!”段昂幾乎是用吼得,出了這句話,主帳內的空氣,因為段昂的暴怒,又安靜了幾分。
“這話你七年前就同我過。”慕玉白全然沒有理會對方的怒火,隻是俏皮的笑了笑:“你還記得當年我是怎麼回答你的嗎?”
記得。段昂心裏咆哮,他當然記得。
七年前,同樣的地方,同樣吹著刺骨的北風,他與慕玉白並肩站在軍營內的校場外,看著場內正與柏立山過招的男孩,許久後,男人轉頭對身邊的慕玉白道:“給自己養了這麼一頭狼,待有一日,狼崽子長大了,將你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的時候,你會後悔的。”
“後悔什麼?”慕玉白亦是用同樣的表情看著她,隻是那時她的眼角平整,沒有絲毫歲月留下的痕跡。她揚著一張幹淨的臉,用那雙清亮的眸子對男人莞爾一笑,頗為自得的:“我選擇養得狼,即使被他吃個幹淨,我也是不會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