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蒼穹飄打著片片的雪兒,驟急的落下,好似是要用棱角刮破大地一樣,靑鬆莊唯一四季長青的南山也不例外,被寒雪無情的肆虐著,南山好像裹了棉被一樣安穩的睡著,腰板挺拔的青鬆們卻被壓彎了枝幹,但仍沒有對大雪屈服。此時半山腰上有位砍柴的老大爺為了躲避驟雪焦急的向更高處的山洞攀爬著,速度慢的在急驟的大雪裏依稀可見,但雪卻依舊沒有放慢步伐的意思。
“雪越下越大了,天這麼冷。老頭子一大早砍柴去了怎麼還不回來。”王大娘長籲一聲,搓了搓長滿老繭的雙手,又向灶火裏填了一把幹柴。
屋外兩小無猜的兩個孩子在外麵嘻戲著,奔跑著。
“別跑,等我滾一個大的雪球,肯定能打到你。”解善在地上滾著冰涼涼的雪球,手卻像是火烤過的,紅通通的。
“來啊,來啊,善哥哥。笨死了,笨死了,打不到我,打不到我。”一個和解善同大的小女孩在朝著他吐著舌頭。那一雙亮麗的大眼睛前卻被雪花兒點綴了睫毛,亮晶晶的,好像隨時要被雪壓斷了似的。
“雲兒,回家吃飯了,不是說了在門口玩一會嗎?怎麼又跑這來了,快和我回去!”隻見一個頭插玉釵頸掛翡翠,身著綢緞腕挽金鐲的女人牽著小女孩就要走。
“我不想回去,讓我再和善哥哥玩一會兒吧,”小女孩美麗的眼睛懇求地望著她。
“樂雲兒,和你說多少遍了,不許和他玩,回家!”怒氣好像要在她的脂粉下麵崩裂出來似的。
隻聽見“嘭”的一聲,樂雲兒母親的頭上炸開了花,也像是被抹了脂粉一樣,白皙的發亮。
“阿姨,對不起,對不起,我在和雲兒打雪仗呢,不小心打到你了。”解善匆匆的跑過來,低頭摳著手指甲渴望著原諒。
“沒事的,善哥哥……”
隻聽“哐”的一聲,解善在雪裏打了幾個滾,一身的白反倒和他黑乎乎的衣服形成了鮮明的反襯。
“臭娃子,滾遠點,我可不想沾了你家的晦氣。”那看似柔弱纖細的手卻足足將解善推出兩丈遠。
“娘,你怎麼可以推善哥哥呢。”樂雲兒推開他母親就朝解善跑過去。
“回來!”樂雲兒還沒跑出一步遠就被她母親拽了回來,拉著就往來的方向走。
“雲兒……”解善看著她們走去的方向發了呆,世界隨之靜止了一樣。
解善站起身,撲了撲身上的雪。
雪依舊沒有停的意思,瘋狂地敲打著大地,好像恨不得讓大地馬上蘇醒一樣。可是,冬季草仍不會綠,樹兒也不會長滿青蔥的葉,大地荒涼依舊。
“善子,回來。”王大娘扯著嗓子喊著,好像期望著脖子能變的更長一樣。
“娘,該吃飯了吧。”氣喘籲籲的解善飛快地跑回來,肚子咕嚕嚕地叫著。
“善子,快去,到去南山的路上看看你爹回來了嗎,雪這麼大是不是困在路上了。”解善他娘焦急地催著。
“我爹今天怎麼這麼晚還沒回呀,娘你等著啊,我馬上就去。”說完解善撒腿就朝外麵跑了出去。
“看著路,小心點。”解善他娘朝他喊著。
雪兒伴隨著狂風華麗地舞蹈著,世界成為了它們的觀眾。解善抬著深陷在雪裏的腳吃力地跑著,感覺雪隨時都快要將這個六歲的孩子吞沒一般,跑的越來越遠卻仍舊看不見父親的身影,他失望地奔跑著,肚子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再叫了,他攥起一把雪放進了幹巴巴的嘴裏,他經常見他爹在砍柴的時候吃雪他也就學會了。王大娘兩口子很疼愛這唯一的一個娃,雖然不是親生的,但快五十歲仍沒得子的他們,能意外在砍柴的樹下撿到這個娃還是令他們十分歡喜的。
孩子來到這個窮人家那年是大年三十,那天解老頭子依舊需要去南山上砍柴,到縣裏賣點錢順便買點年貨回來,這一天是他們這兩口子最奢侈的一天了。按照中國的傳統習俗,過年這天有錢沒錢都要吃點好的,像他們這兩口子也就隻能買點麵粉包餃子了,吃肉是幾乎沒想過的,他們留的家底是為了以後有孩子送到縣裏讀書的,他們堅信會有這麼一天的。然而就在解老頭砍柴沒下兩刀的時候就聽見有孩子的哭聲,他聞著哭聲走了過去居然是一個隻有巴掌大多一點的孩子,還是個男孩,就是左手沒有食指。但解老頭仍是樂壞了,把衣服脫下來抱著就往家裏跑。
到家裏也沒有奶水就隻能把黃豆研成沫煮了喂他喝,這樣是很難喂的,有時也就掏出家底請了幾次當地的奶媽,當奶媽問到孩子哪來的怎麼還少了一根食指,王大娘就說是遠方親戚送的,嫌孩子缺一根手指就送給我們了。王大娘這樣撒謊是為了不想讓人知道孩子是山溝裏撿的,怕以後孩子背著一個山裏撿來的孩子這樣一個標簽。
“爹,爹,你聽得見嗎,我是善子。”解善用著僅有的力氣在山腳下喊著,久久沒有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