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諾扣斯祈禱完畢,鎮定地登上城牆,來到狄耳刻泉邊上,他莊嚴地拿出衣服中的短劍,回望了一眼生他養他的忒拜城,麵對著城外黑壓壓的敵人,揮劍割斷了自己的喉管。他的身體倒栽下城牆,剛好落在狄耳刻泉邊,殷紅的鮮血從他的身體中不斷湧出,緩緩注入狄耳刻泉。
大戰忒拜
墨諾和斯的死訊即刻傳遍了城內外,克瑞翁心情萬分悲痛,然而他又為兒子那種舍己救國的英雄行為而感到自豪,一種必勝的信念占據了他的整個身心。
忒拜城內群情激憤,各路將士紛紛請戰,為小王子報仇。克瑞翁欣慰地看到,小王子的死換來了全國人民空前的凝聚力,他運籌帷幄,調兵遣將,派七位大將率七隊人馬守住七道城門,並留出一些後備部隊準備隨時支援,為求使每一道關口都無懈可擊。
不久,城外金鼓齊鳴,殺聲震天,阿耳戈斯人越過平原,開始攻城了。
第一道城門由女狩獵家阿塔蘭塔的兒子帕爾忒諾斯攻擊,他手持刻有野豬圖像的盾牌奮勇直前。
安菲阿剌俄斯則率部猛攻第二道城門,他的銀白閃亮的盾牌特別顯眼。
希波墨冬負責攻打第三座城門,他的盾牌上是長有一百隻眼睛的阿耳戈斯正監視著被赫拉變成小母牛的伊俄。
堤丟斯手持刻有長毛獅的盾牌攻擊第四座城門。
波呂厄刻斯手持野豬盾牌攻打第五座城門。
自詡為與戰神阿瑞斯不相上下的卡帕紐斯率兵打到第六座城門下,他的盾牌上是一個巨人舉起一座城池。
阿耳戈斯王阿德剌斯托斯負責進攻第七道門,他的盾牌是上百條口銜忒拜小孩的巨龍。
威猛的阿耳戈斯人逼近城門,他們投石射箭,異常勇敢,然而頑強的忒拜人也不甘示弱,一時戈矛齊上,擂石滾滾。在守軍的頑強抵抗下,忒拜人頂住了阿耳戈斯人的第一次衝擊。
堤丟斯和波呂厄刻斯見狀,非常著急,他們大聲吼道:“勇士們,我們就這樣被打敗了嗎?我們難道在他們的槍矛下等死嗎?步兵、騎兵、戰車都一齊上吧!讓我們衝進忒拜,獲得光榮與勝利吧!”叫喊聲激起了戰士的鬥誌,他們又潮水般地擁向城門。
戰鬥異常慘烈。
首當其衝的帕耳忒諾派俄俄斯旋風般地衝向城門,他要用火和戰斧來毀滅城門。忒拜守城者珀裏克呂墨諾斯早已把這一切看在眼裏,他帶領人將城頭的一塊巨石滾下,挾風帶雷的巨石剛好命中進攻中的帕耳忒諾派斯的頭部,第一位英雄就這樣命喪黃泉了。
珀裏克呂墨諾斯擊退了來敵,立即又去增援別人去了。
此時,在第四道城門前,忒拜人的形勢卻岌岌可危。堤丟斯勇猛無比,他揮舞著盾牌,身上的銅環當當作響。士兵們在他的鼓舞下,一手持盾,一手向城牆猛擲標槍,忒拜人沿著城牆節節後退。正在危急關頭,帕裏克呂墨諾斯剛好趕到,他糾集了一批戰士,把他們組織起來投入戰鬥,這才扼製住了堤丟斯的猛烈攻勢。
在第六道城門前,那位誇口可與戰神阿瑞斯匹敵的英雄卡帕紐斯也在大顯神威。他口出狂言就是宙斯也不能阻止他將這座城池夷為平地,他架上雲梯,一邊用盾牌掩護,一邊冒著箭雨石流勇敢地往上攀登。卡帕紐斯所向無敵,一直達到城頭,然而洞察萬物的宙斯已不能忍受他的狂妄與急躁冒進,他用一個雷霆擊中了英勇的卡帕紐斯。驚天動地的雷聲將雙方都驚呆了,卡帕紐斯摔下雲梯,鮮血順著雲梯傾瀉而下,他的身體卻燃燒得劈剝作響。
幾個地方的攻城失利,損兵折將使國王阿德剌斯托斯省悟過來,這是宙斯反對他們攻城,於是他連忙鳴金收兵。忒拜人抓住了這個有利時機,蜂擁而出,在城外追殲逃竄的阿耳戈斯人,一時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忒拜人大獲全勝。
打敗阿耳戈斯人
忒拜城的攻守戰,以阿耳戈斯人的慘敗而結束。雙方都重整旗鼓,準備再戰。
在這次戰鬥中,阿耳戈斯損失慘重,忒拜人也實力大減。國王厄忒俄克勒斯檢查一下自己殘存的力量,感到已不足以抵擋阿耳戈斯人的再次進攻。為此他感到非常焦慮。他覺得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去向敵方挑戰,而自己又拿什麼去挑戰對方呢?他突然想起了自己,覺得自己武藝比哥哥略勝一籌,於是就決定以兩兄弟的生死來決定戰爭的勝負。
第二天,厄忒俄克勒斯一邊派人到敵方通報信息,一邊親率隨從登上城牆,他登上城牆最高處向城外的阿耳戈斯人喊道:“達那俄斯人與阿耳戈斯的人們,請聽著!你們為了波呂厄刻斯一人的榮耀而背井離鄉,來到這裏犧牲,這值得嗎?如果波呂厄刻斯真的值得你們如此擁護的話,那就要他出來,我與他單獨對陣。若我殺了他,我就繼續當忒拜王;如果我輸了,王位就屬於他。如果他是英雄的話,就不應該讓無辜的人為他犧牲,他應該以自己的行動來贏得榮譽。”
敵營中的波呂厄刻斯忍受不了這種挑釁,他站了出來,聲明願意接受這種挑戰。決戰前夕,雙方都在做著精心的準備。忒拜的貴族把他們的國王裝備得結結實實的,阿耳戈斯人也為波呂厄刻斯全身披上了最厚的鎧甲。
兩兄弟全副武裝來到陣前。波呂厄刻斯來自阿耳戈斯的戰友們為他大聲呐喊助威:“請記住,宙斯期待著你在阿耳戈斯建一座紀念碑以感謝他給你帶來的勝利。”
忒拜人也不甘示弱,他為自己的國王鼓勵:“正義的戰爭一定會勝利,神會保佑你的!”
預言家可沒閑著,他們都忙著獻祭神祗,從祭祖的火焰中推測戰爭的勝負,然而雙方的預兆都是含混不清的。
厄忒俄克勒斯遙望著忒拜保護神雅典娜的神廟,他祈求道:“啊,宙斯的女兒,請讓我的長矛百發百中,刺入敵人的胸膛吧!”
與此同時,波呂厄刻斯正眺望著遠方的阿耳戈斯,“偉大的赫拉,阿耳戈斯的保護者,”他祈禱道,“請你保佑你國土上的公民得到勝利吧,讓我的右手能染上敵人的鮮血!”
決鬥開始了,兄弟二人直撲向對方。雙方攪在了一起,像野豬一樣凶狠地爭鬥。你的矛刺上我的盾,我的矛又刺上你的盾,招招都是瞄準對方頭部的險招,兩人鬥得不可開交。
雙方的戰士全神貫注地注視著他們的一招一式,彼此為自己的首領呐喊鼓勁。在來來往往的爭鬥中,有塊石頭阻礙了厄忒俄克勒斯的腳步。他伸出右腳想一腳把石頭踢開,波呂厄刻斯見對方露出了破綻———厄忒俄克勒斯的左腳暴露於盾牌外,他毫不遲疑地一矛刺入對方的左腳中。波呂厄刻斯見一槍中的,不禁有些鬆懈,誰知頑強的厄忒俄克勒斯乘機反戈一擊一矛刺向對方的肩頭,波呂厄刻斯慌亂中用盾牌一擋,結果厄忒俄克勒斯的長矛刺中了他的肩頭,傷口很淺,長矛卻被盾牌震斷了。厄忒俄克俄斯見自己失去了進攻武器,便後退一步,從地上撿起一塊大石頭,向波呂厄刻斯猛地擲去,把波呂厄刻斯的長矛也折成兩段。
失去了長矛的兩兄弟,迅速抽出了隨身的寶劍進行格鬥。隻聽到盾牌相擊,寶劍相碰的叮當聲響,兩人揮舞砍殺,戰成了一團。
突然,厄忒俄克勒斯想起了忒薩利亞人曾教給他的一個絕招,他猛地變換位置,後退一步,用左腳支撐身體,小心防護身體下半部,然後用右腳往前一跳,揮劍刺中波呂厄刻斯的腹部。波呂厄刻斯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中劍倒地,傷口中血流如注。厄忒俄克勒斯丟下寶劍,俯身來檢查哥哥的傷勢,沒想到這正是波呂厄刻斯所期望的,他一手捂住傷口,一手緊抓寶劍,當他弟弟俯身之時,一劍刺入了他的胸膛。厄忒俄克勒斯好像不相信似地看了看兄長,緩緩地躺在了奄奄一息的波呂厄刻斯身旁。
兄弟兩人先後倒地後,忒拜的仆人們一擁而上,去搶救他們受傷的國王。可憐的厄忒俄克勒斯當場斃命,而安提戈涅卻抱起她受傷的哥哥,想聽一聽哥哥的遺言。
波呂厄刻斯躺在妹妹的懷裏,他的雙眼失去了往日的光芒,目光微弱而遲鈍,他氣息微弱地說:“妹妹,我多麼痛恨我們的命運。小時候,我們兄妹四人是多麼友愛,多麼幸福啊!可長大後卻反目成仇。現在,我才發現我是多麼愛你和弟弟!如今我隻有一個遺願,就是把我埋葬在故鄉的土地上。我生前流落他鄉,死後希望能回歸故土,請用你的手合上我的眼睛吧!妹妹,永別了!”說完這些,波呂厄刻斯死在了妹妹的懷中。
然而戰爭並沒有因兄弟倆的死去而結束。忒拜人全副鎧甲,劍矛在手,當他們的國王倒下的那一刻,他們就發起了衝鋒,而阿耳戈斯人懷著必勝的信心丟槍解甲等著好消息,當波呂厄刻斯陣亡後,還沒有拿起武器,就被忒拜人殺到陣前,殺了個措手不及。於是,一場大屠殺開始了,全副武裝的忒拜人衝入阿耳戈斯軍營,朝著來不及武裝的阿耳戈斯人舉起了屠刀。阿耳戈斯人落荒而逃,屍橫遍野。
預言家安菲阿剌俄斯被珀裏克墨諾斯追到了伊斯墨諾斯河邊,走投無路的預言家隻好硬著頭皮駕著戰車下河,然而河水已漲高,馬匹過不了河。預言家正要揚鞭催馬,脖子上已經被冰冷的矛頭頂住了。
此時,宙斯不忍見人間天才的預言家遭受羞辱,便一個雷霆,將大地炸出一條大縫,裂開的大地像張著一張黑暗的大嘴,把安菲阿剌俄斯吞沒下去了。
忒拜人大獲全勝。他們從四麵八方押著俘虜,載著豐厚的戰利品,喜氣洋洋地凱旋回城。
為兄掩屍
忒拜和阿耳戈斯血腥的戰爭之後,克瑞翁理所當然地成了忒拜的國王。新國王帶領忒拜全城百姓為厄忒俄克勒斯舉行了隆重的國葬儀式;而對波呂厄刻斯,則將他暴屍荒野,不予安葬。
不僅如此,克瑞翁還下令百姓不準為其哀悼,不許偷走或埋葬波呂厄刻斯的屍體,並聲稱這是對一個背叛祖國,妄圖毀棄自己神廟的叛徒的應有懲罰。克瑞翁布置了幾名士兵在野外看守屍體,讓屍體任鳥獸吞噬,防止有人偷走或掩埋。
國王這個殘忍的命令,使安提戈涅傷心萬分。她曾經答應她哥哥將他的屍體埋於忒拜,但國王的這個命令,使她的諾言落空。她不能眼看哥哥的屍體被鳥獸啄毀。安提戈涅想到了自己的妹妹伊斯墨涅,他連忙來到妹妹那裏尋求幫助。
她對伊斯墨涅說:“妹妹,好歹我們兄妹一場,如今隻剩下了我們兩個人。哥哥剛剛死去,難道你真忍心看到他的屍體被鳥獸所吞噬,在空氣中逐漸腐爛嗎?妹妹,為了死去的親人,請幫幫我!”然而伊斯墨涅性格懦弱,她不敢參與姐姐的活動。
安提戈涅無功而返,她臨行之前說道:“為了完成哥哥交給我的遺願,我死而無憾!”
一天中午,安提戈涅用一個罐子裝了土,來到野外。幾個守屍人正躲在旁邊的一個草廬裏睡覺,毫不知曉有人來到了這裏。
安提戈涅來到波呂厄刻斯的遺體旁,看看麵目全非的哥哥,她忍住內心的悲痛,將土灑在屍體的身上。薄薄的一層土使她哥哥剛為地府裏的神祗所接受。
由於害怕守屍人發現,安提戈涅掩埋了遺體之後,急忙離開了那裏。
貪睡的守屍人醒來之時城現屍體上蓋了一層土,不禁大驚失色。他們並沒有發現屍體周圍有過挖土的痕跡,便互相懷疑起來,甚至打起了架。
其中一個守屍人把情況告訴了國王。國王大怒,他把守屍人召集在一起,威脅他們說,如果他們不抓住罪犯,他們都將會被處死。
守屍人為了找到蓋土人,又把屍體從土中刨出來,然後日夜不停地監視,這次他們不敢睡覺了,而是躲到屍體不遠處的一個土墳上,從上往下看。
第二天正午,烈日之下突然起了一陣濃霧,隻見一個姑娘,手裏提著一個銅罐來到了屍體邊。此時屍體已經發臭腐爛了,但姑娘毫不在意,她將銅罐中的土倒在了屍體身上,又蓋了薄薄的一層。一切完畢,她正準備離開。卻發現有幾支長矛已對準了她的腦袋。
勇敢的安提戈涅
他們把她帶到了國王麵前。
這個姑娘正是安提戈涅。
克瑞翁對他的罪犯喊叫:“怎麼會是你站在我麵前而不是別人呢?你垂頭喪氣的樣子是表示懺悔還是想為自己作辯護?”
姑娘昂首道:“我承認這一切部是我幹的。”
“那你知道我的命令嗎?”
“知道。”
“知道,為什麼還如此膽大妄為呢?你也太狂妄了!”
安提戈涅從容答道:“我知道這是你的命令,但這個命令不是永生的神祗發布的。而我所做的正是神祗的命令所要求的!沒有人認為這會有錯,因為任何一個人都不能讓自己的親兄弟曝屍於野外。如果你認為這是愚蠢的行為,那我隻能說持這種態度的人才是真正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