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說,這藥中有藥方上沒有的東西?”皇帝很快明白了張太醫的意思,他的目光沉冷,臉上的神色平靜而陰鬱。
“正是。”張太醫小心的回答。
“張太醫,您可看清楚了,”劉嬤嬤的腦子轉了轉,她上前爬了兩步,“這方子的確是真的,小廚房裏的奴婢們日日都按這方子熬的,那些主管此事的人,都可以作證的。”
容溪的目光輕輕流轉,從臉色蒼白的韋貴妃身上轉到臉色沉冷的皇帝身上,她清楚的聽到了張太醫和劉嬤嬤所說的話,現如今,這方子的真假都成了問題了。
齊王妃……還真是用盡了心機來害韋貴妃啊。
她微微側首,她站的位置剛好可以看到窗外的景致,太陽已經開始向西轉,明亮的金色陽光已經轉成了柔和的光線,輕輕打在樹葉上,葉子微響,嘩嘩成曲。
而那些宮女嬤嬤們,就站在樹下,容溪的目光在她們身上流轉,便看到了那個站在人群中的采薔。
她垂著頭,目光似乎落在自己的腳尖上,陽光輕輕攏在她的臉上,側臉的線條泛起柔和溫潤的光澤,她的睫毛垂下,長卷濃密,密密的遮住了她眼中的光芒,她安靜的站在那裏,無聲無息,似乎沒有什麼存在感。
和周圍其它的那些宮女嬤嬤不同,她沒有緊張、恐懼、驚慌,隻是安靜的站著,掩在人群中間,像一團雲。
容溪的心中一動,她這種氣質,讓容溪想起之前慕容詩問韋貴妃要了一杯茶,喝茶時的情景,她的眉目攏在水氣裏,也像一團朦朧而輕柔的雲。
容溪的嘴角微微的翹了起來,采薔的這種安靜,無非就是想著不引人注目不突出,可是,她的這種安靜,在周圍的緊張和恐慌中,卻相反的明顯了起來。
采薔,終歸還是有問題的。
藥方子、藥材都是死的,不會開口說話,也沒有什麼標記,說它們是誰的它們就是誰的,而人不同,人是活的,所以,容溪覺得,最後還是要從人身上下手。
那邊張太醫聽到劉嬤嬤的話,摸了摸胡子說道:“嬤嬤莫急,下官也沒有其它的意思,隻是如實的說來而已。這方子……”
皇帝沉默不語,韋貴妃遞了眼色,劉嬤嬤閉上嘴巴不再說話,韋貴妃這才慢聲問道:“張太醫,本宮想問問,那就這張方子來看,可有什麼不妥?”
“回娘娘的話,”張太醫施了禮道:“這方子並無不妥,隻是用來滋補女性身子的方子,隻不過有兩味藥下得極巧,功效可能會比其它的方子更好用一些,”他說罷,把方子遞給了劉嬤嬤,“想來,娘娘若是如嬤嬤所言,已經用了很多年,那麼也該見功效了。”
韋貴妃的身子微微一晃,她豈能沒有感覺到功效?除了身上的肌膚越發好了之外,這段日子以來她起床的時候總有些眩暈,還有些食不下咽,午睡起來之後還有些頭疼,要揉好久才能夠緩和。
她一直以為是這段時間太忙,操心太過的緣故,時至今日她方才明白,她的身子是被那藥給一日一日的慢慢毒害了。
她苦笑了一下,語速緩慢,在回答張太醫的話,卻是麵對著皇帝說的,“是啊,本宮也感覺到攻效了,晨起之後總感覺身子不適,用膳時也有些食不知味,本來還以為是……心有所掛,有些焦慮的緣故,不成想……今日方知,原來是被這藥所害。”
張太醫愣了愣,這顯然和他所想的不同,而這方子也確實沒有什麼問題,可那藥碗中的殘藥也確實與這方子上的不同。
到底……哪個才是真相?
他不過是個太醫,不敢再多妄言,隻能說出自己眼睛看到的事,其它的,留給那些手掌權力的人去判斷吧。
皇帝沉默良久,他看了看韋貴妃,眼前的女人貌美如花,完全不似這個年紀的人,他一直還誇讚她天生麗質,連老天也格外眷顧些,如今……
韋貴妃迎著他的目光,也不說話,隻是眼中的水意越發迷蒙,她的嘴唇微微抿著,一副欲說還休的模樣。
皇帝微微一歎,一揮手,對另一個孫太醫說道:“去,給貴妃把把脈,先看看她的病再說其它吧。”
此話一出,容溪的目光微微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