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亦修的話像這夜中的風,吹入阿矩的毛孔,入了他的心底,他突然打了一個寒顫。
容溪和冷亦修沒有再說話,風聲微微,從三個人之間吹過,繁星點點,像是那些過往中無數的美好記憶,閃著晶瑩的亮光,卻又如此的遙遠,哪怕你站在最高的樹端,掂起腳尖,依舊無法摘得到。
良久,阿矩突然輕輕的一笑,隨即,他的手指輕輕鬆開,手下的那一片衣擺有深深的褶皺。
他轉頭看了看容溪,那笑容如雲一般飄渺,“王妃,您想讓屬下怎麼做?屬下是您的人,自然聽您的吩咐。”
容溪看著他,目光深深,冷亦修也看著她,他們兩個人的心中都明白,此時相信阿矩,是有風險的。
如果,他把一切都告訴了雪瑤郡主,那又該如何?再嚴重一些,他和雪瑤郡主聯起手來,而他潛伏在容溪的身邊做內應,又該如何?
無論如何,這都是一步險棋。
容溪卻挑唇一笑,目光熠熠生輝,“很簡單,就是說服雪瑤郡主,告訴她達克列已死,而他的死不過是因為他與冷亦維聯盟,而冷亦維為了自保棄他於不顧,相信她會知道,接下來應該如何做。”
她說罷,從腰間的繡囊中掏出一枚小小的藥丸,“這便是那香料的解藥,隻要她吃下,身上的味道十二個時辰之內,便會自行消除。”
“是。”阿矩點了點頭,雙手接過了那枚藥丸,他看著容溪和冷亦修,“王妃和王爺信得過屬下,屬下定當皆盡全力。”
他說罷,身形一飄,便順著剛才雪瑤郡主所去的方向而去。
容溪站在樹端,夜空中眸光深深,還是那句話,敢信,是因為相信自己壓得住。
冷亦修攬住她的肩,“我的王妃,果然有幾分魄力。”
“那是自然,”容溪挑唇一笑,“不然的話,如何能夠坐得了戰神寧王的結發妻子?”
兩個人相視一笑,夜色中為這相通的心境和心情,容溪抵著他的胸膛說道:“我們還要做一手準備,我們應該看得出來,阿矩對雪瑤郡主不過是一廂情願,那雪瑤未必會肯聽阿矩的話,甚至,還要提防她傷害阿矩。”
“放心,”冷亦修點了點頭,“冷十和冷十一會一路跟著他的。”
容溪抿唇一笑,“還是你知我心。”
雪瑤郡主坐在房間裏,根本沒有心思睡覺,身上的氣味兒讓她著實難受,心中的怒火不停的燃燒著她的理智,讓她幾欲發狂。
她在梳妝台前,根本沒有去看鏡中的人,就算是生得花容月貌又如何?如果身上的氣味不除,再美也是枉然!
她此刻恨不能衝出寧王府去,把容溪和冷亦修捅上幾刀,但是,她卻知道,身上帶著這個味道,任誰也不會以為她就是寧王妃了。
可恨容秋那個蠢貨,自己上當受騙也就算了,這次還連累了自己,一切都是她的過錯!
她正暗自咬牙想著,突然窗口處有黑影一晃,她立刻警覺,唰的站起身來,隨即抽出了兵器,眼睛緊緊盯著門的方向。
果然,時間不大,門口“吱呀”一聲微響,一條影子晃了進來。
雪瑤郡主心中愈發警惕,“是誰?”
隔著屏風,那影子似乎停了停,隨即慢慢走動,一邊繞過屏風,一邊輕笑說道:“我該叫你阿瑤,還是叫你雪瑤郡主?”
雪瑤郡主聽著那個熟悉的聲音和久違的名字,不禁一愣,屏風後的那個人影也轉了過來,落入她的眼中。
眼前的男子身材有些微弱,身量中等,一雙眉毛有些彎,有些淡,眼睛卻是很亮,在燭火映襯中似兩塊泛著亮光的玉,隻是那眼底深處似乎有別樣的東西,他抿著嘴唇,繃著筆直,像是一把銳利的刀,在與什麼做著告別。
雪瑤郡主微眯著眼睛,仔細的打量了他多時,良久,微微抽了一口氣說道:“你是……”
“我現在叫阿矩。”阿矩把她的眼神和神情都看在眼裏,心中又痛了痛,是笑自己這幾年來念念不忘,一直沒有放棄過找她,而她……顯然並沒有把自己放在心裏。
“阿矩……”雪瑤郡主輕輕的念了念這個名字,隨即便淡淡的問道:“你來找本郡主,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