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抬著頭,膚色潔白如月,額頭飽滿,幾縷烏發如絲,輕輕垂落,側臉的輪廓優美,線長如神筆描就,一舉一動之間都似一個滿腹經綸的年輕書生,被一層一層的書香浸透,像一卷古書置於案頭,無須多言,隻是那氣韻便讓人沉迷。
冷亦維容貌自然是美的,他們兄弟姐妹幾人雖然非一母所生,但都是俊美的,隻是其中的氣韻各有所不同。
冷亦維氣質清雅,似輕雲流轉,似山泉潺潺,如空靈的氣息,讓人不知不覺沉醉其中,而冷亦修不同,冷亦修是鐵血烈烈,是波瀾壯闊的詩篇大賦,如萬馬奔騰間的豎起的刀鋒,讓人不敢直視。
此時,他無懼眾人的目光,在不同的目光中,他一步一步,身姿挺拔,碧色深身在這秋風中像是帶出了幾分暖意,讓人誤以為又要回春。
他來到皇帝的轎前,那些圍得滴水不露的侍衛紋絲未動,手中的刀槍相向,不動如山,冷亦修高坐於馬上,俯身遙遙看來,那唇角的一抹笑意像是拂過天邊的雲,極遠,遠得讓人看不清楚。
“三皇兄,臣弟有要事要稟告父皇。”冷亦維的神色平靜,並沒有惱怒,聲音淡淡,無悲無喜。
“八弟,現在的局勢不明,那兩名刺客好像剛才是指向於你?不知……你能否先解釋一二?”冷亦修並未下令,隻是淡淡一笑,又飛快的消失不見。
冷亦維的目光幽遠,似淙淙流過的幽泉,目色深黑,似不見底,“三皇兄,正是因為此事重大,臣弟才要想麵見父皇。”
裏麵的皇帝和七公主聽得真切,七公主張著手臂,目光透過人群,隱約看到那碧色的衣角在風中翻飛,如一汪清水,沁人心脾,可是此刻,她隻覺得如烈火焚心。
身後的皇帝沉默半晌,手指間是那幅圖紙,皇宮的地形圖,每一寸都描寫的清晰詳細,連一個小小的宮門都標注的沒有一點失誤,那一條條的道路清晰躍然紙上,而自己,便在這幅圖中。
他的手指尖輕輕的顫抖,仿佛手中握得不是圖紙,而是一條冷血帶著毒牙的毒蛇。
“讓他進來!”皇帝的聲音終於響起,擋在他身前的七公主一怔,隨即心中又溢出幾分不甘,低聲說道:“父皇……”
“你退到一旁,傳他進來。”皇帝再一次重複道。
冷亦修點了點頭,一聲令下,那些侍衛便分立兩旁,森然無聲,昂首而立。
冷亦維邁步走到皇帝的轎前,看也不看站在一邊的七公主,他掀起袍子,屈膝跪下叩首道:“父皇,兒臣前來請罪。”
冷亦修坐於馬上,眉目不動,目光望向遠處的綠榕樹,肥大的葉子在風中輕擺,金色的陽光在葉子間滑過,鍍上一層淡淡的金光,幾隻鳥兒歡憶的穿棱其間,發出清脆的叫聲。
七公主卻沒有冷亦修的定力,她聽到冷亦維的話,心中高興的幾乎要開出花兒來,她的目光灼灼,緊緊盯著冷亦維那張清秀的臉,恨不上撲上去在他表情平淡的臉上紮出十個洞來。
皇帝聞聽,微微的一挑眉,“噢?”
一個聲音,卻像一把沉重的刀,隱隱的刀鋒,都藏在那個字背後。
冷亦維再次叩首,“是兒臣把事情想得太簡單,本來想著等到回宮之後,再向父皇詳細稟明,畢竟……兒臣以為這件事情乃是我大昭皇族之事,實在不適合在這種場合談起,但……也是七皇姐當機立斷,把此圖呈予父皇,才令這些歹人窮圖匕現,前來行刺兒臣,也多虧三皇兄手下之人仗義相助,否則的話……果真是不堪設想。”
他的一番話,說得隱諱,但是裏麵的意思卻是分明,任誰都聽得明白,既說明了他自己並無私心,而七公主把此事拿到這種場合來說,顯然是不太合適,否則的話,也不會引起這些刺客此時前來行刺。
至於冷亦修,他這般熱情的讓手下人來相助,究竟所為哪般?
冷亦修倒沒有什麼,依舊是麵容平靜,而七公主的眼睛裏則是要迸出火來,她差點氣得大叫,身上的紅裙恨不能燒成一團火,把冷亦維燒成一堆黑炭。
皇帝的目光閃爍,沉聲道:“此圖從何而來?”
容溪閑閑的靠在轎中,不用去費心的打聽皇帝那邊的情形如何,她心中也清楚,不管如何,至少眼下,冷亦維的這一關算是闖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