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罷,站了起來,理了理衣袖,淡淡道:“話以至此,駙馬爺自行斟酌吧。”
冷亦維離開了七公宮的住處,慢慢走在宮內的宮道上,兩邊不時有路過的太監宮女此起彼伏的請著安,他都微笑著看過。
天空中陰雲翻卷,萬裏陰沉似風雲將起,飛龍將至,宮殿飛簷,斜挑長空。
大紅的宮牆,精致雕刻的飛簷上覆蓋著明黃色的琉璃瓦,即便是陰天也是光芒四射,華光萬丈,如一條條飛穿於雲中的金龍,於雲端以帝王之姿俯瞰天下。
冷亦維眯著眼睛,臉上平靜,心中卻是豪情萬丈,這許多年來,自己一直在籌謀,一直在等待。
等待一個契機,如飛龍騰空,一朝問鼎天下。
這路過的太監宮女不再隻是稱自己為“王爺”,而是俯首於地,不敢直視天顏,山呼自己“陛下”。
相信,不會太久遠。
他正想著,遠處一女子,傲然走來。
她一步一步走得極穩,像是很慢,卻很快到了眼前,那女子著素衣,如雲烏發挽起,一隻玉釵斜斜插於發間,素衣長裙裙裾指過長而淨的宮道,眉目如畫,卻有一種華貴之氣縈繞於周身,她昂頭挺胸,一步步似走向華蓋寶座。
冷亦維的心咚的一跳,差一點從胸腔中跳出來,恍若間自己便是龍袍加身的帝王,正在遠遠的看著自己的皇後--天下最尊貴的女子傲然走來,站在自己身邊,同自己一同睥睨天下。
“見過齊王殿下。”路過的一個太監施禮道,喚醒了冷亦維的神智。
他仔細的看著走過來的女人,其實心中已然知道她是誰。
容溪在這裏遇到冷亦維,並沒有多少意外,嚴格的說起來這也算是人家的第二個家了,隻是已經封了王,開了府弟,不再住在這裏罷了。
“齊王殿下,”容溪淡淡道。
“容溪?好久不見。”冷亦維微微一笑。
“殿下應該稱呼本王妃為三皇嫂,”容溪的目光微冷,提醒他道。
“噢?”冷亦維雙眉一挑,他輕輕擺了擺袖子,“或許……將來的事情,誰能知道呢?”
容溪慢步而來,與他擦肩而過之時,目光中含著譏誚,如一支冷箭夾著風聲淩厲的射來,“將來的事也許不能預測,但是本王妃自己的命運卻可以自己掌握。”
她說罷,昂首而去,冷亦維轉身,看著女子傲然的背影,眼底不明的情緒如天邊的雲翻湧。
謙妃靠在大引枕上,看著坐在床邊的容溪,眼神中一半是疼惜,一半是無奈,她的臉色蒼白,眉眼間盡是疲憊之色。
“母妃,您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容溪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問道。
謙妃歎了口氣,又搖了搖頭,她的目光望向窗外,似乎飄得很遠,“沒有,許是在宮外呆得太久了,一時間回到這裏,還不太適應罷。”
容溪看著她憂鬱的神色,也不再追問,容溪心裏明白,她的身體其它並無大礙,隻是肝氣鬱結,心情不暢,有股氣鬱結在心裏,無法吐出,才導致的身體不適。
隻是,這種病再多的上好藥材下去也是於事無補,對於心病,藥石無靈。
她抬手端過婢女送過來的藥碗,輕聲道:“母妃,兒媳來侍候您喝藥吧。”
謙妃的眼底一熱,她用帕子壓了壓眼角,聲音微抖道:“好,好孩子……”
一小碗湯藥喝下,謙妃拉過容溪的手,左看右看,滿眼都是愛憐,“孩子,你的……家人還好嗎?”
容溪微怔了一下,才明白她指的是自己的娘家,點了點頭道:“還好,父親前幾天還去府中看過兒媳,精神很好。”
“那你……以前未嫁給修兒的時候,在容府過得還好?”謙妃的目光閃動,似乎有些隱隱的擔憂。
看到容溪臉上一閃而過的疑惑,謙妃笑了笑說道:“看我,問的都是些什麼話?哪有跟著自己的父親過得不好的?我隻是想起你昨天說,自小沒有了母親……”
容溪微微垂下眸子,“父親待我很好,雖然失了母親,但父親關愛有加,二娘性情驕橫,但總有父親在,也隻是逞逞嘴皮子上的痛快罷了。”
容溪沒有刻意的粉飾太平,說得太好,反而會讓人更不相信,謙妃的神色稍緩,歎了一口氣說道:“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