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指了指一邊的座位,“坐吧。”
“謝父皇。”冷亦修施了禮,轉身到座位上坐下,卻並沒有再開口問其它的。
皇帝心中微微讚歎,自己這個兒子從小就有將帥之才,能夠沉得住氣,有一種難得的沉穩和冷靜。
“修兒,你……和王妃的感情如何?”皇帝想起容溪請旨的事,語氣中又帶了幾分無奈。
冷亦修的飛一緊,他不知道皇帝為何突然如此問起來,特別還是在今天過府之後,到底今天去王府究竟是無意還是有心為之?亦或是……與容溪談了些什麼,讓君心有所顧忌?
他微微思索道:“父皇,兒臣與容溪與一般的恩愛夫妻並無區別。”
皇帝輕輕笑了笑,這個兒子啊……說話總是如此滴水不露,他的身子往後靠了靠,手扶在龍椅的扶手上,“如果朕……讓你另立一位王妃,如何?”
冷亦修霍然轉頭望向皇帝,坐在龍書案後的一國之君,他的父親,正在目光炯炯的看著他。
冷亦修感覺自己的心在狂跳不止,耳朵裏不斷的轟鳴著皇帝剛才的那句話,他是什麼意思?君心難測……他的話到底是真心還是試探?另立一位王妃?
他的腦子裏快速的思索著,自古帝王家的兒女看似富貴榮華,生下來就比別人地位崇高,但是許多人並不知道身為王家的孩子有多麼艱難,能否健康平安的長大都是一大關卡,而存活下來之後的爭鬥更是無法想象的慘烈。
至於……為了江山基地,公主遠嫁和親,皇子娶重臣之女,那是常有的事情,而兩個結親本人之間的感情反而是被放在了最後一位考慮,或者說,從未被考慮過。
他飛快的想著,最近沒有戰事,也沒有什麼能夠影響到朝廷的重大事情,這也就是說,沒有什麼是必須讓自己娶什麼女人來穩固的,那麼,皇帝此時提起這件事情,到底是何意?
不管是什麼意思!冷亦修的心冷了冷,堅定了自己的信念,自己好不容易弄清了自己的心思,豈能如此輕易的對容溪放手?
他慢慢的站起身來,施了一禮道:“父皇,不知為何有些一問?”
“你先不要管這些,”皇帝一擺手,再次問道:“你意如何?”
冷亦修抿了抿嘴唇,微斂了眸光,一字一句的說道:“回父皇,兒臣與容溪同進退,兒臣認為,她便是兒臣最中意的王妃,也是寧王府唯一的女主人,”他頓了頓,聲音提高了幾分,繼續說道:“一生一世。”
他的聲音清朗,如冰珠滾落在地麵上,涼涼的敲擊在人的心頭,皇帝輕輕閉了一下眼,歎了口氣說道:“修兒,你可曾想過,也許……她未必如此想。”
冷亦修微怔了一下,繼而又堅定的說道:“父皇,不管她如何想,兒臣心意不變。”
皇帝的身子微微向前傾了傾,目光越過龍書案,沉沉的看來,半晌,慢慢的說道:“修兒,朕去你的府中見過她,而她……則向朕請旨,請求朕恩準你們和離,迫你休妻。”
冷亦修徹底怔住,他的眸光裏閃過清晰的疼痛、迷茫,仿佛皇帝的話是天方夜譚,讓他覺得不可置信,手心突然冒出了冰涼的汗,如籠了冰上冒出的白白霧氣,濕而冷。
心中有什麼呼嘯著穿過,仿佛置身於冰冷的寒冬臘月,凜冽的風如同無數柄鋼刀淩厲的穿過自己的身體,血液迅速的凝住,連呼吸一下都變得困難。
皇帝看著他的樣子,心中也是澀澀難言,甚至有些微微的惱怒,這個容溪到底搞的什麼鬼?看自己兒子的樣子,明明是對她動了真心的,為什麼突然要如此做?真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從龍書案後慢慢的站了起來,繞過書案走到冷亦修的身邊,抬手緩緩的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語氣深沉的說道:“修兒,這並非什麼大事,身份再尊崇,也不過是依附於你,她在寧王府,才能叫寧王妃,離開了你,她什麼都不是,所以,受損失的人是她才對。”
冷亦修勉強的笑了笑,損失?容溪那樣的人豈會是在乎什麼身份?她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做?難道那些為自己所做的事,都是假的嗎?不!不會!自己能夠感覺得到!
“父皇,兒臣……是不會同意的。”冷亦修一字一句的堅定說道。
皇帝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樣,搖頭歎了口氣說道:“罷了,你先回去,朕隻是先知會你一聲,並不會即刻下旨,給你留下一線希望吧。”